从城南出来去城西,要穿过巴陵的主城繁华区,这时候天色还不算晚,虽然城门已经关了,可是巴陵的酒肆画舫还是热闹一片,街市之上,亦是人潮汹涌摩肩接踵,江舟一身寻常无比的布衣,带着属下混在人群之中快速的穿行而过。
一条主街还未走完,尽头忽然响起一阵马蹄踏地的声音,这响动极大,一听便知道来人不少,人潮迅速惊悸,当即潮水般的朝两边散去,主道被让出来,只见巡防营的百十人马齐齐跃马而来,各个执坚批锐威势非常。
见到这阵势,上街的百姓不由想到了那江湖大盗的传闻,当即心中戚戚,除了大胆的围看之外,旁人都没了玩耍兴致只想早点归家。
江舟带着人隐在黑暗之中,看着这群人直直往城南而去。
城南靠近城门不说,还是巴陵之内最为杂乱的一片,若有人躲藏,自然最先选择那里去,
然而江舟不是寻常人,早想到了这一点,江舟看着收回目光,身边的人都散了去,他也未曾多留,继续带着人往城西而去。
这一夜的巴陵显然一点都不平静,巡防营出动了更多的兵力全城搜查,而最叫人震惊的却是段氏大将军府被抄家,段氏,那可是段氏!高高在上足以和王室比肩的段氏,却在一晚上变成了一处人人谈之色变的空宅。
段氏的府门之上贴上了大大的封条,段氏所有的下人族亲都被捉拿关了起来,而搜查还在继续,大将军段祺和少将军段舸逃走并且生出反心的流言在坊间传了开来,如此,百姓们才恍然大悟,怪倒是段氏被抄家查封了,却原来是大将军段祺生了反心!
这流言一起,整个巴陵都笼罩在一片阴霾之下。
段氏权势滔天,手握兵权,若是段氏要反,虽然不知道结果如何,可一定是反的起来的!
而寻常的百姓贵族并不关心是谁做君王,他们只想要稳定平顺的日子,可是现如今,看着大街上越来越多的巡逻卫兵,看着城门处越来越森严的守卫,便是平头百姓也知道——蜀国要乱了!
不过一日,街上的画舫酒肆关了一半。
而随着巡防营的搜查,整个巴陵都全面戒严起来。
百姓们怀揣着一颗惴惴不安的心观望着,家在别处的早早就收拾准备离开巴陵,家在巴陵的则也犹豫着要不要逃命去,便是在这全民皆有的恐慌之中,在十月二十七的清晨,一个浑身是血的骑兵拿着一只金鳞箭飞骑入城——
“急报!军情急报——”
“段氏大军谋逆犯上,已破忻州!”
“六公子与段氏起兵造反,欲去王而代之——”
“急报,段氏反军十万,直逼巴陵——”
忻州是巴陵以南距离最近的一座城池,忻州一破,反军距离巴陵便只有一日的路程了,这传令的亲兵嘶吼声响彻整个巴陵,人到宫门的时候,整个巴陵都知道了段氏反军逼近巴陵的事,如此,巴陵城上空的阴霾彻底变成了狂风暴雨,将全城百姓打了个措手不及。
金鳞箭乃是有紧急军情的情况下用的,只要遇到手持金鳞箭的军卒,城门打开,宫禁也不得阻拦,是以当那满身是血的军卒出现在朝夕面前的时候,那人还余下最后一丝气息。
“公主殿下,段氏聚齐反军十万,已经破了忻州,忻州主将宋德将军被奸细谋害,副将朱辰投向献城了,如今,如今,段氏的十万大军正朝着巴陵而来……”
朝夕的案前摆着两本折子,折子片刻之前送到她这里,上面说的话和这奏报的军卒所言一模一样,甚至更详细一些,朝夕点头表示知道,忙吩咐将其送去救治。
那士兵一走,朝夕的神色便冷了下来,君不羡和蔺辞站在堂中,外殿之中还候着蜀国氏族和许多外臣,孙昭也站在那些人之中,然而这么多人里面,能领兵的却只有蔺辞和巡防营的邹奇,不过幸好,他们有君不羡这个第一军师。
“城中的储备都够,只是不知道这四万兵力能不能抵挡的住,朱勤那边还有三日才能到,南边则要更久,如果我们能守住这三日,那这一关便算是过了。”
朝夕说完,倏地站起了身来,她从这西后殿走出去,走到了西后殿的门前廊檐之下,台阶之下的院子里,都是听到消息进宫来寻个主意的,然而都知道蜀王凤钦已经不理事了,所以都到了朝夕这里,段氏反了,段氏如果真的造反成功,他们这些巴陵城中的贵族不知道会有什么下场,眼下最好的当然是段氏造反失败,可是巴陵城真能抵挡的住吗?
“诸位——”朝夕站定,下颌维扬,清晨的曦光落在朝夕红裳墨发之上,为她冷厉的面庞镀上了一层光芒,“段氏一族从前何等荣耀鼎盛,想必诸位都知晓,而如今,深受王恩的段氏,竟然带着蜀国的兵卒造反谋逆,此等有违天道之行,人人得而诛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