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上往常还对公主的婚事十分上心,可我如今看着,他却是日子越临近眉头皱的越紧。”段凌烟一边说一边和朝夕往邀月台的方向走,而她诧异的也却是有道理,当初商玦刚到巴陵的时候凤钦是何种态度,简直恨不得将朝夕直接送到燕国去,可是到了如今,竟然不那么迫切希望朝夕赶快嫁过去了?
朝夕闻言心底笑笑,眼下她一走,凤钦便只能继续撑着一副病体理朝了。
“这两日的折子父王看了是什么反应?”
朝夕和凤钦之间达成了一个微妙的平衡,朝夕如常的问安探望,然而两人之间到底存在着因为庄姬旧事而生的隔阂,且庄姬当年乃是被害而死,此事真相已经清楚,可凤钦似乎并不想将此事公之于众,不管是为了王室的颜面还是什么,总之他没为庄姬被害之事正名。
而朝夕如今虽然摄政,却是事事都给凤钦汇报的,凤钦不说此事,她便也不提,一来她还不是真正的掌权之人,二来,朝夕知道,凤钦虽然没将此事说出来,心底却一定会留个疙瘩,他的病为何一直不见好,为何一日比一日老的快,都是因为他心底过意不去,生生折磨自己,朝夕心底只剩下一片悲凉的唏嘘。
“折子看了,先是生气,而后好像知道公主在防范,然后就冷静下来了。”段凌烟答了一句,六公子凤垣离开锡州的事朝夕如实报了上去,这公然的违抗王令之后还有更深层的东西,凤钦起初没想明白,后来朝夕又上奏言凤垣去了永州大营的时候凤钦陡然明白了过来,到底是一国之君,虽然年纪渐长之后朝政荒废反而退步了,可这点厉害关系他还是知道的,凤垣违抗王令去了军中,这不是想利用段氏的大军是想做什么?
幸而早早的便削了段氏的兵权,眼下的永州大营兵马尚不足畏惧。
朝夕做的一切安排,除却墨阁的部分之外,都会如实的交代给凤钦知道,于是乎凤钦便明白,朝夕这些前后调动都是在防范段氏的作乱,于是他安下心来了。
“然后王上这几日总是在出神发呆,不知在想什么,我问,他也不说,大抵知道段氏作乱,便连我也有了几分疏远。”段凌烟笑笑,“如此也好。”
段凌烟这么多年在宫中,心底对凤钦并无旖念,因为她将凤钦看的太过透彻,于是知道这个男人的所有好和坏,偏偏,凤钦年纪越大,好的地方越来越少,于是段凌烟不过是做好自己的夫人之责,别的却是怎么都生不出了,然而到底是相处久了,段凌烟看似有一腔热情,却是哄骗了凤钦,虽然没对凤钦做什么不好的事,可她到底希望凤钦别太凄惨。
这份恻隐之心朝夕明白,“你到底姓段,如此也是正常。”
段凌烟又失笑,“哎,可惜了,我好歹姓段,大将军在这时候竟然没想起我来。”
“他一定看出来了你的立场,不仅是他,段锦衣只怕也看出来了,如今的局面,你我肯定是一边的,他这个时候没心思来处置你,更别说来找你出力。”
朝夕分析的十分冷静,段凌烟了然的点头。
说话间,二人走到了邀月台之前,因为朝夕已经许久不回公主府了,且又是准备大婚诸事,所以蓝新和子荨都入宫来邀月台布置,蓝新本就是尚衣司出来的人,一手好绣工出神入化,朝夕的嫁衣最后便是在她的监督下完工的。
院内一众人都在等着朝夕,先行了大礼,子荨几人便簇拥着朝夕往内殿去。
“公主殿下快来看,奴刚扫了一眼已经觉得晃花了眼了!”
朝夕失笑的看着格外激动的子荨,再一看,邀月台许多地方都焕然一新,连往常的帷帐都换成了炽烈的红色,她直入内殿,本来放在一边的衣架被搬到了正中来,此刻,她的嫁衣便浓烈似火的挂在上面,朝夕第一眼扫过去,眼底闪过两分惊艳。
“快快快,这可是尚衣司的绣工们绣了好几个月的呢,十公主当初都没有这样精细隆重过,公主殿下,奴婢为您更衣……”
子荨入宫几日,认识的人多了,便要和凤念蓉的婚礼比一比,力求自家公主的再哪里都要超过凤念蓉才好,朝夕没想那么多,喜爱这嫁衣却是真的,于是从善如流的让子荨为她更衣,朝夕本就喜爱着红,然而这一次的嫁衣换上却又全然不一样。
待她从屏风之后走出来,满屋子的人都惊艳的说不出话来。
朝夕虽爱着红,可从前的衣裳从来不求华美二字,而这件嫁衣之上,狼符鹿纹并着百花齐放百凤朝鸣皆以暗金色的丝线暗绣明绣而成,雍容尊贵又不失妩媚,妖娆灼目又不失矜贵,大气天成,越发衬得朝夕容颜绝世,姿容无双,这还是没有挽发没有上妆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