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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夕转身,上下打量了蓝新一瞬,“如你所言,母后的事是否也难论断?”

蓝新笑意散去,抿着唇语声艰涩道,“时隔多年,此事的确难办,且眼下无法证明王后当年是被毒死的……”

“若是能证明呢?”朝夕接了一句。

蓝新微讶,她没想到朝夕已经想出了法子,“若是能证明,要找到这幕后之人也极其困难,若是让廷尉府查,只怕也难查。”

朝夕对蓝新的话毫无意外,只因她自己也想到了。

朝夕深吸口气,“其实也不是没有法子。”

蓝新眼底微亮,朝夕那边却不打算继续说下去,她只看着蓝新道,“你觉得父王对十三公子如何?在三位公子之间,谁最有希望继承王位?”

蓝新心底一震,万万没想到朝夕会问她这样的问题。

内宫之事就罢了,这等朝堂大事她怎敢轻易猜度?蓝新不安抬眸,却见朝夕眼里尽是坦荡信任,大抵是看出了她的疑惑,朝夕缓声道,“父王此人年少时意气风发,到了这个年纪是个性情中人,册立世子本该立贤立德,可对父王而言,这情字只怕是在第一位的,所以我才问你,这么多年,你也是在宫里看着几位公子长大的。”

蓝新心底微松,这才道,“依奴看,现如今的局面,王上只怕会更多的属意于十三公子。”默了默,蓝新看一眼朝夕,“说起来,这还要因为庄姬王后。”

朝夕挑眉,蓝新接着道,“十三公子的母亲柳良人本是侍奴出身,就因为其人和庄姬王后生的有两分相像所以才被王上格外的宠爱,后来柳良人也早逝,王上就更为宠爱十三公子,这么多年下来,若论情义,自然是十三公子最重,且十三公子没有母族,不会像段氏那般让王室忌惮,只不过十三公子到底还小,亦是全然没有自己的羽翼,王上若真是册立,怕也是不放心的,说起六公子,六公子也还算贤德,只是段氏……”

说起纯粹的朝政蓝新便住了言,这些她不懂,便无需多言。

朝夕蹙眉,却是听到了她话里的另一个意思。

“你说父王全然是因为柳良人和母后生的像才喜欢她的?”

蓝新点头,犹豫一瞬又道,“有些小事旁人不知,奴却因为在尚衣司当值知道,柳良人受宠之时,王上曾命人专门为柳良人裁衣,所裁衣物的样式别人不知道,奴在尚衣司十多年却是知道,那些衣服都是先王后喜欢穿的样式,另外的首饰着装都不必提了,柳良人生前的居所布置听闻也和先王后从前喜欢的某些习惯一样。”

朝夕听着这话心底一片复杂,此前就有人说柳良人和庄姬生的像,可那时候朝夕只以为这只是个契机,因像而瞩目,宠爱却并非全因为像,可听蓝新之语,蜀王分明是要让柳良人装扮成庄姬的样子来满足自己的思恋之意,若是凤钦当真如此深爱庄姬,却为何对庄姬的孩子那般残忍呢?才四岁的两个幼童,被贬斥到淮阴去不闻不问多年。

朝夕心底凄笑一下,“所以所有人都以为父王必定是爱极了母后吧。”

蓝新点头,“是啊,虽说王上后宫众多嫔妾,可奴也以为王上是真的爱重先王后的。”

只爱母后,却不爱母后的孩子?

朝夕摇摇头仍然不太信蓝新这话,再想到今日遇见的那个农家男子,心底就更为惨然,是不是只有寻常百姓家的人才能如此?朝夕不知凤钦是不是真的爱极了庄姬,可她却忽然生出别的念想来,这世上薄情之人众多,若君冽这般玩转花丛从不留真心的便是一个,然而却也有如今日所遇那人为了亡妻终生不娶的痴情之人,近的来看,当初让朱嫣连家族荣誉都不要的不过也是君冽毫无责任真心可言的撩拨,若君冽动了真心,朝夕怀疑朱嫣真能抛下家族的一切,这便是情爱之力,让人可敬又……可怕。

思及此,朝夕脑海之中忽的浮现出商玦的面容来,她心底生出两分不确定的惶然,她知道她有了如何的变化,仿佛她在参与一场豪赌,赌赢了便两全其美,赌输了,便只能惨淡收场,她何时会做这种毫无把握的赌注?

“公主?”见朝夕发怔,蓝新不确定的问一句,“公主觉的不是吗?”

朝夕回过神来,没说是也没说不是,“没什么,时而听你讲讲宫里这些旧事倒是勾起不少回忆,你下去歇着吧,下次再问你。”

蓝新应一声,行了一礼转身退了出去。

朝夕自己站在窗边出了一会儿神,待回过神来便见天边的余晖又要沉下地平线了,她轻吸口气挺直了身子,朝外喊道,“来人——”

坠儿一闪而入,“主子有什么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