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话,这统领转头看了看这条街,“何况我大概也看清了那屋子里的构造,是没有别人的,咱们再去别处看看,那血迹或许是别人的,又或许人跑进了院子听到咱么进去又跑了,走吧走吧,别在这里站着了,去别的地方找找……”
众人只觉得这头领仿佛变了个人似的,而这头领也忙不迭的真朝下一个街道走去,可刚走出两步,他的脚步便是一定,他面上生出几分凝重来,“刚才那屋子里的人说了什么话?”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他忽然这么一问是问的什么。
“那个人说既然是巡防营便将门打开。”
饶是不解,却还是有人答了一句,那头领听着摇了摇头,“不对,不是这个味道。”
青天白日的,十几个身着营服的巡防营侍卫蒙头蒙脑的站在大街上,人人都神色惶惑,而这头领这话更叫人不解了,另外一人听着摇头,“大人,就是的,他说的没错,那屋子里的人的确说的是既然是蜀国的巡防营便将门打……”
“开”字未出口,那头领忽然双眸一亮看向了说话这人,说话这人被看的心头一跳,当即便后退了一步,那头领却开始喃喃自语,“‘蜀国的巡防营’,若是蜀国人,又怎么会在‘巡防营’之前加上‘蜀国’二字呢,若不是蜀国人,那巴陵最近来的……”
头领忽然惊骇的睁大了眸子,整个人愣在当地,傻了一般。
“大人?怎么了?您知道那里面坐着谁了?”
有人高声问了一句,这头领眉心一跳却摇摇头不答话反而朝着前面的街市大步而去,似乎想快点离开这里逃离什么一般,后面的人满头雾水却也只能跟上,一群人乱哄哄的走着,忽然又有人问了一句,“大人,您刚才只说了没找到人怎么办,若是在那找到了人呢?”
这头领脚下一顿,对啊,若是找到了人呢?在那个人的屋子里找到了人呢?
不想则已,这般一想,这头领面上立刻生出几分骇然之色,他被抹去的冷汗又在瞬间淋漓而下,他的脚步更快了,后来干脆跑起来,若是找不到人只是治罪丢了饭碗,若是找到了人……若是找到了人,只怕连命也要丢掉也不一定……
前来搜查的巡防营侍卫威风凛凛的来,最终却连这屋子进都没进便走了……这委实让这茶肆的小厮十分意外,随即也更加肯定这屋子里坐着的客人不一般,小厮本想上前赔礼道歉,可没成想还未近前便被那侍卫挡了住,小厮一想,也对,别人什么身份,怎会在意他的赔礼,于是恭敬的行了一礼便退了出去,小厮一走,院子里又恢复了安静。
院子里安静如斯,而在茶香袅袅的室内,却隐隐浮动着一抹血腥味。
屏风之后静坐着一男一女,而在云柘将门合上的刹那,一道人影忽然从那男子身边倒了下来,却原来是二人并坐身影重叠,从外面看起来便是一人!
人影倒下的同时,一声极其轻微的呻吟从那人口中弥漫而出,朝夕和商玦一同探身去看,朝夕更是掏出一粒药丸塞到了眼前之人的嘴里,目之所及,朝夕看到的是一个着棕色粗布布衣的青年,年纪约莫双十上下,此时身上受了伤,衣襟和衣袖之上都可见血迹,而他本来生的一张尚且周正清俊的脸,却因为常年面对风吹日晒的又黑又糙,一头乱糟糟的墨发挽起,没有羽冠,只有一个木钗束发,且如今发髻已经变的一团乱,发间十分明显的看的到尘污,目光再往下,来人的腿上也有数道血痕,而脚上原本的军靴已经被磨的破烂不堪。
一眼看下来,朝夕得出两个结论,第一,此人的确是出自军中,第二,此人刚经过长途跋涉,再一想,倒是和此前那搜查之人说的“逃兵”二字十分匹配,难不成这人真是逃兵?朝夕眉头微皱,她命途坎坷流离各处,当年会被赵弋带走便是因为蜀国大败于赵国,而后被商玦从凉山讨要过来,也是因为赵国败于燕国,且不说这两桩事对她而言是好是坏,单从她自己而言便不喜欢兵马之事上的失败,如今的世道,兵马之事上的失败轻则进贡割地重则举国为奴诸侯覆灭,做为两度被当做牺牲品的她在兵马之事上就更憎恶失败二字。
而大军之中最影响战绩的便是士气军心,最影响士气军心的却是这“逃兵”二字,虽然不是从军之人,可朝夕心底的血气却不能容忍这等怯懦软弱的行径,眉头微皱,她看着躺着的这人眼神漠然,然而转念一想,若是寻常的逃兵又何必劳烦巡防营的追查呢?
眼看着来人气若游丝,双唇更是干裂的可怕,朝夕转眸将自己的茶盏拿了过来,动作不算温柔的抓起这人肩膀,将茶盏之中的茶水喂给了来人,大抵已经许久未喝水,刚一碰到茶盏来人便是一颤,而后就着朝夕的手将半杯茶水饮了下去,朝夕将其放下,便看到来人缓缓的睁了睁眸子,来人睁眸,当先便看到朝夕,他眼神迷蒙,定定的看了朝夕片刻才转头去看商玦,待他眼珠来回转了两下,他方才有力气开口似的张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