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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庄姬一死,邀月台几乎成为宫中的禁忌,这么多年更无人关注,既然如此,商玦又是怎么对邀月台如此清楚的?或许他专门派人问过,可不知怎的,朝夕看着商玦,听着他说话,忽然就生出一种其实他很久以前就知道邀月台的错觉,不仅知道邀月台,他的语气甚至带着熟稔,仿佛他说的不是邀月台,而是他幼时居住过的燕国王宫。

“我但凡入宫知道你先入宫了就会问你在哪里,今日一问方才知道你在邀月台,那之后自然便有人告诉我那里是什么地方,这又有何奇怪的呢?”

这回答如她所料,朝夕笑笑,看着他的目光深深浅浅一片。

她好像越来越摸清他的路数,所以她越发肯定,他一定对她隐瞒了什么。

“蜀国的春日宴果然名不虚传,小鹿,待会儿你在哪个船?”

因是水祭要在未央湖上,是以这些画船便十分关键,扶澜的目光一直落在那船上,此刻一问朝夕还未回答一旁的洛玉锵倒是道,“肯定是,在第一,个船上。”

他说话三字一顿,语速也不慢,若是不注意听根本不会听出来他有口吃的毛病,商玦满意的看了一眼洛玉锵,洛玉锵本来挺着胸膛还算镇定的,被他这般一看却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了头,而扶澜却哈哈笑起来,“连你都知道了?小鹿,你在哪艘船?”

朝夕想了想,“第一艘是王和王后,我应该在后面。”

洛玉锵猜错了,闻言更为懊恼,扶澜拍了拍他肩头却将目光落在了远处的船队上,“我只是看着这些画船的金帆只怕是许多都有偷工减料的呢。”

朝夕和商玦一听这话同时看向那船队,细细一看便发现了些微的异样。

那船队距离他们几十丈开外,寻常人大都只看到了那浩大的声势,却无人细看每一艘船有什么不同,且距离如此之远,寻常也无人能看的清楚细节,而朝夕和商玦却不同,他二人目力远超常人,被扶澜一提醒再看就更为细致,自然便知道扶澜这话的意思。

“第三艘船吃水似乎比其他船都要深一些。”

朝夕平静道出此话,扶澜笑着点点头,商玦则是眉头微微一皱。

船队之中,第一艘船最为华丽贵胄,而后面的船样式都是同样的,第一艘船先不论,后面的十几艘船之中却是第三艘船的吃水最深,似乎船上放了什么和其他船不一样的东西似得,三人都发现了这点,朝夕想了想,“怕是这艘船上放了什么礼器。”

如今的礼器多为青铜鼎铛,重量自然是吓人,朝夕如此猜想倒也算合理,扶澜微微颔首将目光转去别的景致,这一转,便看到了他们左后方正走过来的姬无垢,他眼底生出看好戏的笑意,而后意味深长的轻咳一声道,“你们把婚期定在立冬,那时候燕国可有些冷呢,像小鹿这样在南边长大的也不知道过去适不适应啊……”

他语声比此前大,且语气商玦一听便有问题,目光随着扶澜看过去,果然看到了一位不速之客,姬无垢就站在他们十多步之外,似乎因为扶澜的话而愣住了。

一身黑衣的姬无垢定定站着,淡色到极近透明的眸子一片冰天雪地,他定定看着商玦和朝夕,周身的寒意越来越重,隐隐的还透着几分凛人的杀意,跟在他后面的张源面色担忧却不敢上前,而与他遥遥相对的商玦和朝夕却仍然一派从容淡然。

商玦周身仿佛化出带着芙蕖淡香的和风,如同一层屏障将姬无垢的目光隔了住,不论他有多厉害的明枪暗箭亦或是千军万马,与商玦看来都再轻松平常不过。

姬无垢眼底的冰川在一点点的碎裂,甚至生出一丝寻常不可见的怒意,因为比失败更叫人抓狂的是对手从未将你放在眼底,商玦用他那带着俾睨意味的温润眼神扫了他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他从来不是商玦的对手,他只是个可有可无的路人,即便用尽全力拼死一击,在他眼底也不过是石子落入湖心,惊起微澜一丝,一闪即逝,他甚至懒得多因为那一点微澜而费心思,或者,凭他姬无垢的力量连那一点微澜都拨动不了……

气氛骤然诡异,朝夕也第一时间看到了姬无垢。

这个一身黑衣的男人此刻身上的气势她看的分明,随即她才恍然扶澜适才那句话,转头一看,果然对上扶澜恶作剧一般的戏谑眼神,朝夕心底摇了摇头,口上还是和人打了一句招呼,“祭礼还有一会儿才开始,三公子今日是客人,有怠慢之处还请海涵。”

姬无垢眼底的冰凌在朝夕这句话之后碎裂的一丝不剩,他站在她的对面,只是客人,而那人站在她的身边与她谈笑风生,孰轻孰重一眼分明,姬无垢眼底闪过一丝复杂,垂眸一瞬之后方才又抬起头来,“看来上次我与你说的你完全不曾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