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照白话没有说完,李信往前走了一步。他一言未发,迫人的气势就往前压了一步,手抬了起来。江照白虽然也习过武,但是如他常说的那般,他是文臣,轻易不动武。江三郎在李信的压力下几乎喘不上气,他身边跟着的将领中的一个反应了过来。那人往前跨一步,盯着李信抬起来的手大喝道:“你要干什么?!”
他话中的气势没有传出去,李信抬手时,他正要凑过来。在外人眼中,就像是他主动迎上去,让李信捏住了咽喉一样。李信看都不看,捏住那人咽喉,手往外随便一甩。噼里啪啦,那人被从门中甩了出去,扔到了冰雪覆盖的地面上。他没有被杀死,却一路撞到了不少东西。瘫倒在雪地上时,此人一动不动。有人大着胆子把他翻了个身,看到他口鼻处皆渗了血,人虽然没死,内伤却很严重。
江照白惊骇:“李信!你干什么?!”
李信眉目不抬,漠然道:“我一而再、再而三地跟我身边所有人讲,不要触我的底线,我不给人第二次机会。但我现在想,我连一次机会都不应该给。我信任别人,别人却不信任我。我和你相交多年,你却在我不在时,动我的妻子……我没有杀你,已经是看在你我多年的交情上了。”
“你!”
“江照白,这一推,你我数年交情不复存在,”李信仍然淡声,“什么能碰,什么不能碰。别人左猜右猜猜不准,你是一猜就准。你踩着我的底线走,还指望我什么呢?就这样好自为之吧。”
他说完话,一步也不停,转身就往外走去。
江照白追两步:“那舞阳翁主……”
“我亲自去!”
“阿信,你听我说……”
李信不听。
他已经听了太多人的话了,一次次在人身上栽跟头,却还是一次次地信任人。其实无论江照白做什么,李信都不会那么生气。就算江照白去投靠程太尉,李信都会听他的解释,听他是不是有为难之处。在李信这里,只有闻蝉是不能动的。
他根本不相信江三郎的解释。
他要听,也要自己去问闻蝉。
他不再一次次把自己的真心丢出去,给他们践踏了。他们不珍惜,他也无所谓。他不会再去抱以希望,不会再等着什么。他心里总共就这么几个人,闻蝉在其中最重要。他不信江三郎不知道。江三郎知道,却还敢利用他的妻子……
李信心如刀割。
他漠然地想:不就是因为觉得我死了,就没人再保护我的知知了么?就随便利用知知了么?
所以我活着。
当我身陷地狱,当我痛苦难堪……只要有一线可能,我都要从泥沼中爬出来,重新回到她身边。
披着风雪,李信出了府邸,上马带领部下去追人。身后,江三郎怔在屋中许久,回过神后,算算时辰,心中暗道不妙,忙让人去寻舞阳翁主……
这个时候,闻蝉着婚服,坐着车,在城中已经转悠了一段时间了。闻蝉没有第一时间去婚房,她提出要求,想上墨盒最高处的角楼去看看。郝连离石与她是旧交,还是个不清楚大楚婚事流程的蛮族人。郝连离石也不明白这个车为什么走得这么慢,闻蝉又为什么还能在中途停车去逛一逛。等到手下人来请示时,郝连离石驾马到车前,俯身看车中女郎秀美却清冷的面容。他看出她不太高兴,为了让她高兴点,她要下车,便下车吧。
闻蝉提着裙裾下马车,拒绝了青竹等女的陪伴。郝连离石亲自陪闻蝉登楼,并没有意会到身后青竹眼中流露出的担忧之情。闻蝉何止是不带青竹呢,她连乃颜都不带。当然,在这么多的蛮族人队伍中,乃颜也不敢出现,恐怕被人认出来。阿斯兰为了帮女儿,主动带兵北上去对抗等候在那里的蛮族军队。临行前留下了乃颜,乃颜却被闻蝉三言两语给骗走。反正青竹找了乃颜一天,都没找到……
她们不知道这个时候,可怜的乃颜被灌醉了酒,绑在了柴房中,还被人从后打晕了过去。闻蝉身边所有护卫都听她的话,就乃颜可能是个变数。临走时,闻蝉顺手把乃颜给解决了。
没有了乃颜,闻蝉与郝连离石顺利登上了角楼。寒风烈烈,大雪扬洒。天地间灰蒙蒙一片,仿若渡了一层雾。他们站在楼头上,看到楼下的灯火,城中的火光。再远的地方,已经看不到了。
闻蝉静静看着深夜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