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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多朝臣从跪着的太尉身边走过。

大楚不兴跪拜。平时上朝,都基本没有需要下跪的礼数。然程太尉身居高位,竟然要在众目睽睽下跪一个时辰。众大臣从他身旁经过时,对着太尉指指点点,小声评价。程太尉不愧是太尉,这么多人看着他,对他面露各种神情,他也能面不改色。可以见得,即使被唾骂,程太尉也不会变什么脸色。

能走到他这一步,取舍之间,程太尉想得比旁人要深远多了。

定王张桐与江照白也路过程太尉身边。定王在程太尉身边留了两步,面露古怪复杂之意,却又透着几分不忍。定王要跟程太尉说话,旁边江照白低声,“殿下,太尉戴罪之身。您若好言相谈,反招了旁人的眼。”

张桐便随江照白一同离去,走了段路程,张桐道,“兵马生意向来有之。太子殿下在这个时候动手,伤及己身,实在是……”

江三郎随口道:“他们损的都是百姓们的利益。太子也是为国为民。殿下您莫太过心慈,您还没看明白吗?程太尉在并州、在长安的势力,都比你以为的要雄厚得多。太子不过试探了程太尉一下,太尉不过脱个冠而已……殿下您想想,太尉若是针对于您,您能撑得住吗?”

旁的人这般与太子等皇子说话,皇子必然震怒。然他们这位定王殿下不一样,定王殿下是出了名的好性子,江照白说话说得不客气,张桐非但不生气,还真低头反思去了。

张桐蹙着眉。

江照白再说:“等过两日,我将李二郎写的证据给您抄一份,你看看并州、陇西都在做些什么,就不会同情程太尉了。蛮族犯我边关,已经不可阻挡了。程太尉虽是您的外舅,您可不能太过相信他。您是想大楚和蛮族和平相处,程太尉却是想干脆把大楚卖给蛮族。”

张桐低声斥道:“我知道你与程太尉不和,然你这般中伤他,也不妥吧?”

江照白微微一笑,不跟定王殿下辩了,“您再看看就是了。”

“看什么?”

“太子殿下眼下看似胜了,然太尉是那般好对付的么?您且等着看,您眼中为民请命的太尉会如何对付太子殿下。我倒不是挑拨您与太尉的关系,只是让您提防着他便是。”

“太尉与太子是师生关系,太尉与您是外舅关系。对太尉来说,谁又比谁的关系近呢?端看有没有用,听不听他的话就是了。”

张桐自然是不信江照白的话的,并心中好笑。江照白隔三差五说起程太尉,评价一直是不太好。张桐原本疑惑,后来找人探知,得知江照白曾经差点娶了自己的妻子时,才知道若非程太尉阻拦……张桐心中别扭了两日,然他素来心性宽和,又从不见定王妃与江三郎私下有什么交情,江三郎也一直坦率无比,才没有将心事拿来疑神疑鬼。然张桐终于理解为何江照白不喜程太尉了。

只是江三郎的口才实在了得。

江照白并不是逮着机会就踩程太尉,小事他从来不说,每次说的时候,必然是程太尉与定王的原则有了冲突。

例如这次……定王口中斥责江三郎,实际上边关的兵马生意,比他以为的要严重得多。当他第一次得知时,也是心中惊骇。太子殿下拿大臣们下手,定王想到自己,若是他在太子那个位置上,他也会那么做……这帮大臣们,确实太过分了。

定王垂眸,想到:江三郎说太尉必将报复太子。不知太尉会如何做?

太子有闻家保护,世家想要动手,应该没那么简单吧?

程太尉跪了一个时辰后,上马车回府。马车中,程大郎为父亲揉着膝盖骨,面上冷寒,有愤恨之意。程太尉瞥他一眼,反而安慰他道,“不过是跪了一跪,没什么的。程家没有伤筋动骨,为父也算跪的值。”

“张术那厮竟如此侮辱父亲你!我程家定不饶他!”程大郎恨声。

程太尉闭了目,并不接程大郎那般口。侮辱么?确实挺侮辱的。他自然会报复回去,给太子吃些苦头。程家在长安扎根多年,势力庞大,又背靠并州的军队。哪是太子这种小娃娃动得了的?不自量力 既然太子扶不起来,换人就是了。

虽然觉得定王性格太软,容易被江三郎那种货色蛊惑。然性格软,也有性格软的好处……

想除掉太子,得先动闻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