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蓉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在他们每个人的耳边 “我丢了二郎十余年!我已经忘了他叫我‘阿母’的声音!我浑浑噩噩过了大半辈子,却认贼作子!”
“母亲,您也是母亲!二叔三叔……各种伯伯叔叔,堂伯父表阿爷们,你们没有孩子么?你们不知道我找了二郎多少年吗?!”
“让一个假的来骗我……你们全都知道对不对?全都知道他不是真的是不是?在这个骗子被李怀安领回来的第一天,李怀安就已经跟你们报过底是不是?他肯定是让你们帮着一起来哄我……”
“这个骗子好有本事……他对李家作用很大……你们全都舍不得他,想留他下来……那么我呢?我的二郎怎么办?我的孩子怎么办?”
“谁不委屈呢?谁被辜负呢?你们让我死后,如何面对我家二郎?!”
“你们不要再想什么利益了好不好,我的儿子已经丢了十来年了,是被这个骗子杀的……难道我杀不得他吗?难道他不该死么?”
闻蓉神情已经恍惚,她又哭又说,她手中的剑颤巍巍的,指着跪在地上的少年郎君。周围一圈人,一张张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每个人都在说话,每个人都在张着嘴……闻蓉头疼非常,她的眼泪不停地落。
人生苦无出路,她如窒息般痛苦……
老县君流了泪,抖着声音说道,“你杀了李信吧!是我们对不住你,我们不该瞒你……”
闻蓉手里的剑,已经破了李信单薄的衣衫,一点点往里推进。
她用尽力气将剑刺入少年郎君的身体中。
看他跪在她面前,从始至终默然不语,眉目低垂。
闻蓉的泪水掉得更多,模糊了视线……她想到过去种种,想到李信每日如何逗她笑,如何与她说话。想到他陪伴她这么多年,对她百求百应……
她的病医工们总束手无措,他翻山越岭请隐居名医来为她看病。她听说他跪在雨地里整整三天才打动神医,可他回来后又不跟她邀功。他永远这个样子,真正出什么事的时候,总是一言不发、一个人承受;
她嫌喝药太苦,他又去想尽办法给她做药丸子。他被脾气不好的老神医动辄打骂,他脾气那么傲,都能谦虚接受;
他为她请女ji来家中弹唱;
他整夜整夜地守着重病的她……
闻蓉泪眼婆娑,朦朦胧胧中,看到少年胸前衣裳渗出来的鲜红血液。她一点点地推进剑,他就默然承受。
他觉得对不住她,所以拿性命相偿么?!
李信、李信……这个……混蛋……这个……
“姑姑!不要杀我表哥!”少女的声音,忽然跃入闻蓉的耳中。
闻蓉手中一晃,便看到一个女孩儿的身影,从外围扑了过来。她跌坐在地,一把抱住颜色苍白的少年郎君,另一手,抓住闻蓉手中的剑头。女孩儿仰着脸,哽咽道,“姑姑,不要杀他……”
“小蝉……”闻蓉手里的剑在摇,她喃喃道,“为什么要救他……”
他杀了你真正的表哥啊。
闻蓉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