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蝉摇了摇头,说不知道。
女郎又笑道,“我知道了,宁王殿下最近在廷议上风光得很,连太尉都要给他让路。定是他私下不想再那么张扬了,便不要你二姊出来应酬,对么?”
又有女郎跟着说道,“是呀,宁王殿下一回长安,好生风光。”
几个娘子交流表情,似笑非笑。
闻蝉现在看明白了,她们想从她这里,试探出她二姊夫的事情来;想从她这里探探口风,为她们自家的郎君们做些打算。闻蝉从小就跟身边的人在这方面斗智斗勇,大约是看她年纪小,天真单纯,所有人都总是不自觉地寻她拐弯抹角地问问题。
而闻蝉装聋作哑的作风,现今也已经非常熟练了,“我不知道啊。我二姊夫很风光吗?他做什么了?”
“好几位大臣下了狱,你阿父没跟你说?”
“我阿父又不上朝,他怎么知道?”闻蝉笑着拉拉对方的袖子,“好姊姊,告诉我吧。我二姊把我当小孩子什么都不跟我说,我都什么也不知道。你们有什么消息就跟我说说吧!”
几位女郎被她缠得无法,也自知今日无法从舞阳翁主这里探出些口风,便可有可无的,把最近朝廷上发生的事大略跟闻蝉说了说。刀光剑影、兵不血刃的各种大事,从娘子们的口中徐徐道出。而娘子们对这些事,也都是左一句西一句听来的,她们本身不了解。有郎君们从旁路过,听她们说的漏洞百出,笑着摇摇头,便过来详细解说了。
又有郎君觉得之前那人解说的不对,也加入了过来。
众人热烈讨论。
闻蝉默默退了出来:……她既听不太懂,也一听就头疼。
诗社的氛围,一直到现在,都称得上和乐融融。但是就在闻蝉百无聊赖没有找到去路、郎君娘子们热烈讨论政事时,气氛突然之间,就静了一瞬。有仆从着急的声音从远而近传来,“客人留步!你们没有帖子,不能进来……”
众人回头,看到湖水长廊口,数来个蛮族人一脚踢开拦路人,张扬无比地走了进来。这种诗社,来往伺候的,都是些小厮侍女。蛮族人凶狠无比,一脚踹中人心窝,一路大摇大摆地进来,无人敢拦。
而就是现在,开社的娘子站了出来,面对蛮族人,笑得也十分勉强,“几位来这里,是有什么事么?”
带头的蛮族人,是丘林脱里。他目光往人群中一看,并不费劲,很容易就寻到了闻蝉的影子。闻蝉正在担忧今天出门不吉利,猛感觉到一阵强烈的目光锁定她。她抬头,对上了那个蛮族人带着恶意的目光。
那种目光带着狼猎捕食物一样的凶煞兴奋感,看着闻蝉,闻蝉觉得心口往下沉去,有种被盯上的感觉。
但是她还没有细看,那道目光,就不露声色地从她身上移开了。空气重新通畅,天地重新静美,之前那种不加掩饰的凶恶目光,好像只是她的错觉一样。
而闻蝉再去看时,那个丘林脱里面对忐忑的诗社主人,居然哈哈一笑,把长刀往地方一放,操着不熟练的语言大方道,“没什么没什么,不要客气!都是开宴,我们又是大楚的客人,不会连进来玩一玩,都要什么帖子吧?难道没有帖子,就不能玩吗?”
众郎君和女郎们都不敢多说话。对方凶悍,听说长安的大人物们都在忍着他们。在场这帮人虽然对蛮族人厌恶无比,但都得了家中长辈的嘱咐,谁也不敢率先出头,把自己家族推向风口浪尖。
而在诡异的沉默中,诗社主人让了路,放这些蛮族人进来玩乐。
脱里等蛮族人,直接带着刀就进来了。
他们进来后,明显大家都没之前那么放得开,有些魂不守舍。闻蝉躲在其中,也觉得背后紧跟着自己的目光实在恶心,她招手过来吩咐了青竹两句,让青竹拿来自己的斗篷,准备寻个差不多的时间就离开这里。
脱里等蛮族汉子对大伙儿的厌恶压根不当回儿事。同伴们去找好玩的事务了,脱里则站在假山高处的亭子里,一边喝着酒,一边盯着下方与女郎们站在一起的舞阳翁主看。
他打听了舞阳翁主的一些事,毕竟对方是个翁主,直接地惹上去,踢到铁板,好像并不明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