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李信在做什么……
啊,不能叫“李信”了。得叫他“二表哥”。
可是她至今还稀里糊涂,不知道他怎么就成了她二表哥。他要真是李家二郎的话,他和自己见过那么多次面,他明明知道自己讨厌他身份低,可他为什么一直不说他是李家二郎?他要是李家二郎,要是自己表哥的话,她就不会嫌他身份低了……
然闻蝉转念一想:我不会嫌他身份低。我会嫌他长得丑。
而倘若他不丑了……
我还会嫌他对我不够温柔,不够捧着我……
闻蝉想到他,眼睛就亮晶晶地看着天地间的大雪。好像真有一个少年会从天而降一样……但是她还是觉得他不像二表哥。
闻蝉心里那么觉得,口上却谁也不说。李信在她这里留的把柄、疑点,其实挺多的。大家都觉得她傻乎乎,她只是觉得这样更好、更自在一些。比如李信在的话,起码她姑姑会好很多;李信还满足了李伊宁对亲哥哥的幻想;李信还让不怎么喜欢跟郎君们打交道的李郡守多次开口;李信还……
反正他挺了不起的。
闻姝叹口气,“小蝉,你也莫多想了。江三郎应该不是那等坏心之人,他纵是有错,二姊会帮你教训他。你不要难过了。”
闻蝉回过神,“……我没有难过。”
闻姝没说话,显然不信。
闻蝉道,“我和江三郎,其实并不熟。因为我老觉得我和他犯冲,他又更喜欢别人……”比如李信,“我有点怕他克着我,还怕他品行有亏,”比如他居然能和想造反的李信聊得兴致盎然,“所以我其实不常见他的。”
闻姝听着更忧愁了:不常见,都喜欢。这要是常见,可该怎么办啊?
闻蝉:“……”
她笑嘻嘻地去拱二姊,窝入二姊怀中,“你真关心我……但你放心啦,我一点都不难过……”
闻蝉说自己不难过,闻姝不相信。但等他们到了城西,进了巷子于院中见到江三郎,闻蝉还是那个样子,宁王妃就有些将信将疑了。江三郎真真有意趣,下着大雪,他还让仆从收拾干净了院中的一方小几,坐在那里煮酒。闻姝等人过去时,远远便闻到了酒香。
她们看到青年秀雅的侧脸,看到他拿过火红的收集好的枫叶,去给那锅酒添料。
青年坐在雪中,宽袍长袖,抬头望向她们姐妹二人,不紧不慢地起身。闻蝉觉得这人真是好看,干什么都像流水一样不着急,赏心悦目。
闻姝寒着脸,与江照白互相点头致意。
双方坐下,拉杂了一些闲事。闻蝉一直坐在姊姊身后,用很明亮很澄静的眸子,看着江照白。江三郎该是很承受得住别人打量的人,但被一个小美人一眨不眨地看着,这还总共就三个人,他也不得不非常无奈地看向闻蝉,“翁主有话跟我说?”
闻蝉点头。
她看着他的专注目光,让江三郎察觉到了什么。他惯来是很聪明的人,闻蝉这种遍身通透的小娘子,对他来说就没什么秘密可言。
与平静至极的宁王妃说一声,宁王妃纡尊降贵愿为二人看着酒,江三郎就起身,取过了一旁小僮递来的伞,为闻蝉撑着,两人出了院子。
到这时候,天地阒黑,雪下得更大了。青年与少女并肩走在深巷中,彼此不说话。看到雪花飘落,如天地间悠远宁静的赞歌。而往后一看,他们走过的路,脚印很快被掩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