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竹却还有迟疑,“天这么晚了,官寺都没有人了吧?咱们真要去?”
闻蝉很有经验道,“这你不懂了。正是晚上趁没人的时候,我凭着我翁主的身份,才能大摇大摆地把人提出来,因为没人敢惹我。而白天人多的时候,敢和我当面的人就多了……比如我姑父什么的。而现在,等我把人带走了,我姑父想再从我手里取人,就没有那么容易啦。”
青竹看着她:自家翁主没有作威作福过,却没想到翁主做坏事时,还挺有章程的……
然他们注定要失望了。
翁主出行,先去了官寺要人,官寺说人已经走了。于是一行车队,在众人欲说还休的复杂表情中,又驱车出了巷子,去往李信离去的方向。
隔了也就两天吧,闻蝉再次来到了李信居住的穷人扎堆的巷子里。这一次,她在巷口下了车,到了院门口,不见上次的荒芜凄清。舞阳翁主一行人,在院外,看到了屋中的昏昏灯火。
定然是李信!
闻蝉心中雀跃了一小把,然后又让自己淡定下来:哼,我就知道,祸害遗千年。李信怎么可能出事嘛。但我已经走到这里了,掉头回去让人笑话。不如我就意思意思地进去看看?
闻蝉觉得“意思意思”的主意很好,淡淡地吩咐了众仆从在外面候着,小翁主娇贵无比地推开了篱笆门,走向了灯火通明的屋子方向。
她站在门口,敲了敲门,“李信?”
屋中一派沉寂。
趴在床上的少年,以为那声女声,是自己的幻听。他连动都没动一下,却发现医工们停了手。而他又听到了一声“李信”,少年抬头,看到站在门口的李郡守吃惊看他的目光。
李郡守用眼睛问李信:小蝉?你和小蝉什么关系?为什么小蝉会来这里?
李信表情空白着,他根本没有说话的力气。费力地取了口中塞着的棉布,少年用布条擦去嘴角上的血迹,微微喘着气。
李郡守目光严厉:制住小蝉!别让小蝉进来!我不想让你冒充李家二郎的事,被小蝉知道。
小蝉毕竟只是个少不经事的小娘子,她知道了这件事,即使心向着李信,在日后相处中,也难保不露出痕迹来。
脸色纸白的少年,吃力地坐了起来。他擦去脸上的汗水,心想:我也不想小蝉知道我冒充李家二郎的事。
假的总是假的。假的迟早有一天会暴露。我永远不相信“以假乱真”那一套说法。
那知知,我便不会把她拉进这件事中。
让我受万人唾弃就好,她不用为我费尽心机。我只想护她,只想她好好的。
李信轻声,“你们在屋里等着,别出去。我出门把她引走。”第一次,他想让闻蝉走,而不是想让她走近他。
世事总难两全,少年渐渐长大,渐渐卷入人间琐事。但是和最开始一样,他还是想她好。
他连喜欢她,都不忍强迫她。
爱也好,恨也罢。李信只想凭努力,走进她心中。
“李信!”拍门的声音大了些,女孩儿的声音总体还算平静。但平静中,已经有些着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