旖滟却未听到逸飞的豪言壮语,她已一路被凤帝修送回了闺院,胭脂直接奔进院门,凤帝修却冲身后沉声道:“叫宋德滚过来!”
金宝应了一声,调转马头又冲了出去。旖滟这一路疾驰,待沐浴更衣,才觉浑身都要散架,凤帝修见她从净房出来,举止慢悠悠懒洋洋的,便站起身来,走近旖滟便将她打横抱起。
旖滟浑身酸疼,一面感叹着这身子到底还是娇弱,一面理所当然地享受着疼爱,待凤帝修将她安置在床榻上,旖滟舒服地叹息一声,滚了下方仰起脸,眸光水柔地瞧着凤帝修,道:“有你在,我会越来越娇贵柔弱的……”
凤帝修轻笑,拉了她的手臂,亲自给她揉捏着酸疼的关节,道:“你若越来越强势骁悍,便是为夫的失职。”
两人正说话,却闻外头传来了清亮的叩拜声,“微臣宋德拜见太子殿下,殿下富康千安!”
却是那宋德听到凤帝修的传唤,从使馆赶了过来,正跪在院子中。
旖滟闻声扬眉,凤帝修面上的笑意却是瞬间消散,俊美的容颜如笼寒霜,他豁然起身,大步出了拔步床,却又停下来,回头瞧着旖滟,道:“若跟出来,莫忘了添衣。”
他这般体贴入微,旖滟眉开眼笑,点了下头。
院子中,宋德跪在清晨冰凉的石板地面上,听到脚步声靠近,却是不敢抬起头来,直到一双皂色绣金丝祥云纹的厚底官靴停在眼前,他才深吸了一口气,又扣头道:“太子殿下离国已有数月,即便是游历他国,也该早日归国,储君常年在外,非善事,还望太子殿下早日随微臣归返。”
他说着又深深扣了个头,感受到头顶威压沉沉的目光,虽声音力持镇定,额头却已冒了冷汗。
凤帝修居高临下冷冷瞧着宋德,眼见他半白的头发一丝不苟梳在官帽之中,身子不动如山地叩下,不由怒极反笑,道:“宋尚书乃是言官出身,年轻时便有悍不畏死,动辄死谏的名声,如今年老了,这官是越做越大,人却也越来越冥顽不化,父皇倒是会选人的很,将你这块又臭又硬的老骨头派到了中紫来。”
宋德岂能听不出凤帝修口气中的讥嘲和冷意,他身子抖了一下,却道:“微臣不敢当太子殿下的夸赞,皇上委以重任,微臣子的岂能辜负君恩。”
凤帝修闻言面上煞气已是遮掩不住,他蓦然冷笑,道:“好一个不敢辜负君恩,既如此,本宫这储君今日倒也有一重任要宋大人来办,不知宋大人是应还是不应?”
宋德再度沉默了一下,到底顾念凤帝修口气中的紧绷怒意,不敢再逆龙鳞,回道:“储君之命,微臣安敢推辞,定尽职守则,办好殿下交代的差事。”
凤帝修扬眉,接着他弯腰靠近宋德,声音平缓而沉稳地道:“本宫要在中紫国,在这轩辕城大婚,做这霓裳公主府的驸马,宋尚书贵为礼部尚书,最懂礼节之事,本宫令宋尚书为本宫和霓裳公主主婚,宋德,谢恩吧。”
凤帝修口气平淡,听在宋德耳中却炸雷一般,他简直难以相信听到的话。他忍不住惊愕地抬头瞧向凤帝修,却不想迎上了凤帝修黑沉若暗夜的眼眸,那眸中所透出的果决和决心,所透出的不容拒绝的威仪,还有凤帝修俊面上似笑非笑,却绝对冷厉的神情,皆令宋德浑身巨颤。
他额发已被冷汗染湿,凤帝修却似已失了耐心,直起身子来,道:“怎么?宋大人不领旨谢恩,是想谋逆不成?还是父皇指派的使臣,本宫指使不动?”
宋德这才找回了呼吸,咚咚地又磕了两个头,声音激动,道:“殿下是天盛国的太子,殿下的婚事岂可儿戏!皇上令微臣前来中紫国就是为了和中紫解除秦晋之盟,霓裳公主万万不能成为我天盛太子妃,殿下难道便不询问微臣其中原因吗?”
凤帝修面上笑意却更盛了两分,只眸光也因这笑意而更为深寒,他凝视着宋德,道:“本宫往轩辕城回的一路上也再想这个问题,父皇到底是因为什么,突然便朝令夕改了呢,可到了这轩辕城,本宫突然便不想知道原因了。那不重要,本宫认定的女人,父皇不允她嫁,那么本宫来嫁好了!”
凤帝修说着,再度俯下身来,面上带了三分邪肆的笑意,轻声道:“怎么?宋大人难道就不觉得本宫此法甚是绝妙吗?”
宋德从凤帝修的神情中瞧出他根本就不是在开玩笑,加之无双太子也从来都是说到做到,言出必行的。他顿时浑身一寒,老脸上血色褪尽,惊恐万分地盯着凤帝修,双唇都哆嗦了起来。
他奉命来毁亲的,倘使由他主婚令天盛的太子殿下在此大婚,可想而知,天盛皇帝会如何处置于他,这还不打紧,关键是太子这般行事,简直就是当着全天下人的面在打皇上的脸,更何况,那霓裳公主是祸患,岂能令其接近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