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更言罢,一挥手,城防所的兵勇们冲上去,刘更一番话恩威并施,晓以厉害,又给了百姓们希望,还血眼猩红的灾民不仅犹豫起来,这一犹豫气势便降了,加之他们都是吃不饱的饥民,又是临时激愤闹事,不曾受过什么训练,哪里比得过官兵,官兵冲上去,三五下便制服了这些百姓,控制了局面,并未有一人伤亡,倒是靖南侯身边的小厮被踩死了两个。
事发时同知程大人正好和靖南侯在衙门中,灾民冲进来,靖南侯有侯府侍卫保护,自然无性命大碍,这程大人便倒霉了,被乱棍打死,兵勇们将其抬出来时,早便断了气。
同知程大人本就是刘更寻的替死鬼,即便乱民不弄死他,刘更也会下暗手,如今见一切已安稳下来,程大人也死了,靖南侯贪墨,死无对证,可那小妾和美玉,靖南侯却是真收了,他跳进黄河都洗不清,造成民变,皆是靖南侯之过,靖南侯莫说再查他刘更贪墨了,自己便先要被绑缚进囚车送回京城等着砍头,刘更大乐,三角眼都笑成了一条缝。
靖南侯虽被侍卫护着,可脸上还是被乱民打的鼻青脸肿,灾民们喊着狗官贪墨,丧尽天良,霉米害人,靖南侯这会儿已然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他听了刘更安抚百姓的话,神情扭曲,推开侍卫的掺扶冲向刘更,一把抓住刘更的衣领将人扯下马来,怒声道:“你方才说什么新钦差?皇上派了新钦差来?本侯怎么不知道!”
刘更此刻又怎会害怕靖南侯,一把将靖南侯推开,阴笑道:“侯爷,这是随州,不是京畿!在这随州,我刘更不叫你知道什么事儿,你便休想知道!”
早在靖南侯收下王家小姐为妾,京中太子君卿洌便连夜进宫向隆帝禀报,只说他不大放心赈灾之事,故此便派了密探一路跟随靖南侯到了随州,严密监视靖南侯的所作所为,靖南侯若全心全意为百姓,自然是好,若起歪心,密探也好尽早回报,早做处理,以免耽误赈灾。
君卿洌言道本是不放心下的一举,竟不想派上了用场,密探来信,靖南侯竟和随州同知沆瀣一气,不仅收受其送的美人宝物,还和其一起贪墨赈灾银,隆帝闻言大怒,一面封锁此消息,不叫千安王等听到消息给靖南侯通风报信,一面已令太子全权负责查证此事,秘密遣派了新钦差,一来继续赈灾,安抚百姓,再来便是处理查明靖南侯贪墨一事。
此事本就秘密,待千安王府得知消息,派人到随州来,那送信之人跑死了三匹马却在刚进随州地界就被刘更守株待兔地处理了。
靖南侯听了刘更的话,此刻大难临头,又见同知程大人死了,才觉出不妙来,这根本就是一个事先精心设下的大网,早便将他网在了其中,可笑他自视能耐不凡,竟然都不曾发觉跳了人家挖好的坑!
是谁,是谁竟能设下此等大网!
靖南侯面色发白,心生恐惧,他却不知道,这张网远比他预想的还要大,旖滟洒网要抓的从来都是千安王府,翼王君卿睿,他靖南侯不过是其中一只小鱼,一只能引来大鱼落网的小鱼而已。
“钦差大人到!”
就在这时,一声声高亢的开道声响起,马蹄声践破青石路面飞快而至,众人望去,但见街头一队人踏着火光而来,火把映亮了天空,驱散了晨雾,那队骑兵身穿甲衣,鳞片在火把下反射寒光,打头引队之人却一袭青衫,手持寒剑,一马当先,身影清瘦,分明就是个少年郎。
待少年劈开晨雾到了近前,众人才瞧清,他不过十五上下,生的竟是万里挑一的俊美,眉心一朵鲜红的莲花,非但不显女气,反倒更将他映衬的宛若谪仙临世,到了衙门口,他提缰停马,身后跟随护卫的兵勇也齐刷刷驻马,甲衣鳞片凛然作响,簌簌声划破清晨清冷空寂的空气。
那少年目光温淡,扫过众人,竟有种睥睨天下的气势,刘更率先便噗通一声跪下,磕头道:“下臣随州知府恭迎钦差大臣!”
刘更这一跪,其余的官员自然纷纷惊过神来,噗通通跪了一地,被兵勇押着的百姓见朝廷果然派来了新钦差,又是高兴又是担忧,根本跪倒一地。唯剩下靖南侯一人且惊且呆地还瞪着马上天神般的少年,有些思绪混乱。
朝廷真派了钦差?就算他在此办事不利,这新的钦差也不该来的如此快啊!这少年是谁,明明不是朝廷官员,更不是京中谁家公子,为何做了钦差?是谁派他来的,当真是皇上?
他这厢浑浑噩噩,马上少年已目光清冷扫了过来,将手中握着的青锋剑高举,少年沉喝一声,“大胆靖南侯,辜负皇上重托,贪赃枉法,中饱私囊,妄为钦差,先帝青锋剑在此,还不跪下伏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