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声音轻却沉,便像是刀刃划过金玉,说不出的刺心。旖滟的心微缩了下,从夜倾无情无绪的眼底到底发现了一丝兴味。然而这丝兴味却叫她有些透不过气的发憷,她暗叫不妙,不该一时忘形引了这人的兴趣。可却也明白,此刻才假装害怕根本就是欲盖弥彰,更何况,在这样一双似能穿透人心的眼睛下,她不认为自己还有掩藏的能耐。
睫羽微闪,旖滟扬眉,道:“王爷将那人如何了?剥皮抽筋?挫骨扬灰?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相信王爷倘使一早准备将小女剥皮抽筋,方才便不会先救下小女的婢女。”
她说着,小肩膀微微一缩,道:“王爷既不打算将小女挫骨扬灰,还是莫吓唬小女的好,小女胆子小,可不经吓。”
她说着露出惊惧神情来,可那一双明眸中哪里有半点的担忧惊恐之色,分明依旧是清莹莹的若秋水古井。
夜倾见她如是,双眸微眯了下,唇角轻晃过一丝几不可查的弧度,轻哼了一声倒退开了。旖滟便就势站直身来,福了福,道:“今日摄政王殿下救了小女的婢女,小女来日定会相报,小女遇刺还需早日通知家中彻查便先告辞了。”
旖滟言罢迈步便往残破的马车走,夜倾倒也未曾阻拦,只目送着她快步而去的背影,道:“盛府的马车已然不能再用,苍鹰,用本王的马车送盛小姐回府。”
旖滟闻言并未回头,也未推辞,只快步行至马车前,紫儿已扶着依瑶下了马车,随后蓝影也跳了下来。蓝影身上的伤口已包扎妥当,旖滟见三人面色皆好,都算镇定,满意地扬了下唇,这才回身,那边夜倾却已转身独自迈步往巷尾走去。
紫儿低声道:“小姐,从这边转过去穿过两条巷子便是使馆……”
旖滟闻言眨巴了下眼睛,抬手抚了下额头。先前本尊极少出门,即便外出,也不曾留意这京城的布局,她根本就不知道使馆竟也坐落在这一片。
看来人家夜倾出现在这里并没什么奇怪和凑巧的,方才倒真是自己多想了。旖滟不置可否地抿了抿唇,却闻身后有马车压过青石路面的声音靠近,回头望去,正是那灰衣人苍鹰将夜倾的马车驶了过来。
有苍鹰护送,一路无事,很快便到了盛府,紫儿率先跳下马车,旖滟尚未下车,便听外头一阵喧哗,接着车窗边儿便响起撕心裂肺的谩骂声。
“盛旖滟你滚出来!你这个贱人,滚出来!滚出来!”
那声音含糊不清,旖滟闻声不用想也知是掉了满口牙齿的盛月欣,看来这女人去了一趟沈府,又吃了这么多苦头还没有学乖,这样的蠢货,也就大夫人能娇养的出来。
旖滟出了马车,果见两个婆子拉着正欲往这边扑的盛月欣,而盛月欣神情若厉鬼,正狰狞着面色盯过来,那边停靠着千安王府沈家的马车,沈璧一身华贵的暗紫色锦衣骑在马上,那马一瞧也是好马,可却不是原先的银霜马,到底远远不如,他骑在马上显得没有上回有气势。
旖滟勾了下唇,看来沈家不堪被盛月欣所扰,将她送了回来。
此刻沈家若是疼爱盛月欣便该将她留在王府养伤治伤,派人来将大夫人接回娘家,再和盛易阳交涉,逼盛易阳惩治于自己才是。可沈家现如今却将盛月欣送了回来,由此可见,沈家果然是烦了沈华娥和盛月欣姐妹,更因为沈老太君的病顾不上她们了。
旖滟心情不好,懒得搭理狂吠乱叫的盛月欣,缓缓走下马车,冲苍鹰点头示意,待苍鹰拱手,掉转马车远去,她才款步往盛府而去。待走至盛月欣身边,盛月欣骂的更带劲,更难以入耳了。
“贱人,像你这样的玩意就该叫千人睡万人枕,你毁了我,不会有好报应的!”
旖滟本懒得搭理疯狗,奈何盛月欣不消停,挣扎了婆子,伸着爪子往这边扑。旖滟在盛月欣身前驻步,瞧着她嫣然一笑,道:“四妹妹看来又忘记我的话了,我说过最讨厌别人用手指着我呢。”
她明明笑语嫣然,明明声音柔和,盛月欣却忆及了那天可怕的回忆,她的断指还在疼痛钻心,她不想十指尽断。盛月欣吓得浑身一抖,脚一软直退了两步,惊恐地将双手都缩了回去。
那边沈璧的目光从驶远的马车拉了回来,眉宇却依旧微微蹙着。方才那个驾车的灰衣人武功只怕远远在他之上,这样一个高手竟然为盛旖滟驱车,送其回府……沈璧目光微沉,转眸见盛旖滟不过一句低低柔柔的话便将盛月欣吓得如碰到了魔神,他眯了眯眸子。
盛月欣被旖滟吓到,这时候又想起沈璧来,回过头来她求救地瞧着沈璧,双眼滚泪,道:“表哥,你看这女人都是怎么欺负我欣儿的,表哥替欣儿报仇撑腰啊。表哥快教训这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