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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魔肆虐,狂澜万丈,高达数丈的巨石被淹没在滚滚洪涛中,从上游被卷进洪水种的人畜器物翻滚着,转眼就没了踪迹。

曹村埽洪灾前是个小村镇,现在已俨然成为了一片沼泽,百姓能逃得早已逃去,洪洋中只有远处水花飞溅声,震动数里。

觅尘骑在马上望着眼前汹涌的江水,江风卷得她袍衫飒飒,风大浪急,仿似远远站在江边,江水也会铺天盖地而来将自己淹没。

她沿着江岸一直向决堤之处慢走,一面四下观望,心中疑惑更深。又行一段便见不远大队人马正搬运沙袋抢修堤坝,帐中高处大石上被江风吹得衣衫飞扬之人正是归海莫烬。

觅尘策马驰近,归海莫烬已是看到了她,飞身下石,抢过马缰便飞驰而来。

“怎么到这里来了?这里不安全。”

他人尚未到近前,已是大声喝道。接着便夺过马缰带着她远离河岸。将她带至一处高地,面有不悦。觅尘远远望向堤坝,但见那些官兵此刻皆已脱去盔甲,满身泥水,脸上却神色肃穆。

他们不停将沙袋投入江水中,可江水汹涌,决口面积极广,显然围堵起不到大的效果。沙土袋在江水中剧烈地颤动着,围堵之处不时可见尸体冲上沙袋,有的已经腐烂,臃肿。男子的、女子的、小孩的、觅尘一阵心惊。

她见归海莫烬一直黑着脸,不免有些害怕,心知他是担心自己,低了头也不敢说话。

“你来做什么?现在江水这般汹涌,谁知道会不会哪处又决了口,没事便在府里老实呆着,跑出来做什么。”归海莫烬见她委屈低头,心头有气,语出责备。

觅尘听他说话倒是松了一口气,抬头道:“府里太闷,心里难受,倒不如找些事来做。我翻了现有的所有河工档案,觉得这次的决口甚为蹊跷。”归海莫烬挑眉。

觅尘又道:“这洪水历来是有规律的,一次大的洪灾重现期大概在二十到四十年之间,就像鸿德九年,鸿德三十四年,德裕四年,德绍七年……离此最近的一次大洪灾是在五年前。”

“你的意思是……这次不该有这么大的决口?”归海莫烬若有所思道。

觅尘点头:“黄河决口是因为它流经黄土高原,沿途携带了大量泥沙。这些泥沙被带到中下游的河道中,使得河道逐渐升高,以至于河床高出地面。所以人们只得在两岸修筑堤坝,而堤坝越修越高。在丰水期,这些高出地面的河道很容易出现险情,乃至决堤。每次决堤朝廷都会重新疏通河道,然后泥土再层层堆积。五年前颍州发生水灾,淹没数座城镇,良田不尽,我记得大哥曾提过,那次朝廷拨了不少赈灾银子下来,事后又拨了河工银子给工部,用于从颍州段到下游柳江一段的河道疏通和河堤加固。这泗州恰在此段之间。今年的暴雨确实多了些,可按道理说却依旧不该决堤面颊如此广。”

随着觅尘的话,归海莫烬一时双眉紧蹙,目光阴沉。

“你说的没错。”

“还有,我查看过此处的地形图。从这泗州到江远一段,虽说不太明显,可这河道却确实是一个转弯,而且是由北向南的转弯。也就是说水流而来,北岸受到了冲力要更大一些,可现在为什么被冲破的堤口却在南岸。”

归海莫烬目光落在北岸,猛然回身:“这事我会查,你先回去,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别让我担心。李远,送先生回去。”

一个站在不远处的小将领被归海莫烬唤来,忙领命应是。

归海莫烬亲送觅尘上马,见她远远而去,这才回到堤坝,挥手示意正指挥修筑堤坝的程渊过来。

“如果本王没记错的话,对岸是顾国丈的老家沐阳吧?”

程渊一愣忙回道:“是,对岸那数千顷良田还是顾国丈的呢,离这里不远还有顾家的三代祖坟。修的庙宇,香火很旺。别说是这临近城郡的官员,不少读书人也爱去拜一拜,指着能攀上国丈爷,日后也好能求得功名。”

归海莫烬听到这话眸光越发锐利冷寒,薄锐的唇角微挑,冷哼一声。待程渊看来之际,却是一笑,轻挑眉宇。

“是么,是该好好拜一拜。”

程渊莫名一颤,不解间归海莫烬已是跨步向堤岸走去,他也忙抹了一把汗快步跟上。

觅尘回到泗州城时已是斜阳西垂,她进了府便直冲婴儿房。宝宝刚喂了奶,竟已能睁开眼睛,乌黑的双眸像两汪清潭,纯净明亮。转动间肖极了云诺,惹得觅尘又是一阵落泪。

觅尘跟孩子说了会儿话,新生儿容易疲累,没一会便又沉沉睡去。觅尘这才回了屋,跨步又去看戴郇翔。章宁守在院外,觅尘询问了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