觅尘看过去,那宫女似乎吓了一跳,神色局促不安。觅尘轻叹,皇宫真不是人住的地方啊,瞧这还是个孩子就整日如此的战战兢兢。
“你是一直都在这沐阳宫当值吗?母亲已经不在了,这里为什么一直空置着?”
“回郡主的话,太后曾有旨意让奴婢们好好打理沐阳宫,不可疏忽。奴婢是五年前来这里的。”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觅尘轻叹。抬眼见那小宫女一脸地小心翼翼,许是这沐阳宫已经太久没有主子的缘故吧。
“你把那舞衣收拾好,就下去吧。”
觅尘见她退了出去,四下打量着,但觉宫阁空旷,灯光在屋中晕开,一切都似蒙在雾中,在这静寂的夜晚发着寂寞的光,轻纱幔帐随风轻扬,诉说着幽幽深宫不休的哀戚……
觅尘突然竟一个冷颤,今日殿上的一幕幕在脑中蓦然像放映机一样闪个不停,最后定格在他握着的右手上。复杂的眼眸中清晰的歉意,坚定的手中无奈的叹息……
歉意和无奈是因为不得不拒婚吗?她又岂会不知,今日她怕是做了那海清帝抛石问路的石了,只是不知皇帝是在试探他呢,抑或是戴相?倘若真试探的是他,她倒真要担忧了,在异族皇帝面前暴露海天君臣异心可不是什么好事,倘若海清帝已经连场合都不再顾虑了,忌惮之深可想而知。
其实何必抱歉,从她回握他的手起就已经决定了誓要风雨同行的。也是从她回握他的那一刻清晰地知道自己原来已在这海天的权利风波之中了,今日殿上,那五皇子归海莫湛,居然第一个站出来叱责南洛帝,他为什么这么做?邹家与戴家不是一直都势如水火的吗?还有那太子,他又是为何?
这就是宫廷吗?步步惊心,步步险机!可既然喜欢了,那就不容退却,她甘之如饴。只要能携手一生又有何惧?可是终点呢?终点会在哪里?会是这幽幽深宫吗?倘若真是这里,自己将怎么办?她不愿!她不愿啊!这里不该是她的归宿!
觅尘懵然抬头看向这高高的殿阁,突然心里一阵烦躁,一刻都不想呆在这里,猛地站起来起身快步就往外走,就似有什么东西在身后追赶着一般。
觅尘一路慌慌张张地往前殿跑,待到太宣殿的灯火闪烁眼前却又愣在了当场,不明白自己在跑什么,脑中纷纷扰扰自己又在怕什么?
前方传来脚步声,觅尘抬头才发现已经原地愣了半晌。
莲妃常圆圆带着侍女正迎面而来,觅尘心道反正也是得罪光了的人,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懒得理她,转身就往右边的小径走。
“呦,这不是倾国倾城的清尘郡主嘛,怎么独自呆在这里啊。”
柔媚的声音响起成功地令心里本就不爽的觅尘停了脚步,撇撇嘴回头看向已在面前的莲妃。
“好奇怪哦,娘娘今日怎么没有和陛下一起回宫?尘儿虽是极少出席宫宴,可在闺中就听闻娘娘宠冠后宫,每有盛宴随驾左右无一例外呢。尘儿钦慕已久,心想娘娘您定是年轻貌美,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呢。”
今日海清帝当众封那南翼妖女为嫔妃,喜欢之意溢于言表,莲妃风光一时不再,她本就正为这事恼怒,觅尘却偏又拿这事刺激与她。还说她年轻貌美,年轻?她今年都二十三了,这在宫里算什么年轻?!分明就是刻意讽刺。
“你!”常圆圆上前两步,举手就要打向觅尘,脑中却闪过殿上觅尘放倒那南翼武士的一幕,愤愤然又放下了手。
“清尘郡主见了本宫为何不请安?宫里的规矩不懂吗?哦,不过也情有可原,那南洛帝可是明年就要下国书来求亲呢,蛮夷之妾能有什么规矩,哎,蛮夷女子最是妖娆,不知郡主可曾听说?那南洛帝还风流成性,不过清尘郡主不必担心,那南洛帝当众称郡主倾国倾城想是一定会善待郡主的。”
“尘儿失礼了,尘儿给莲妃娘娘请安,尘儿回娘娘的话,那南翼女子妖娆想必今日娘娘应该比尘儿更有体会才对啊,怎么却来问尘儿呢?宫宴快要结束了呢,娘娘一定还要回宫沐浴更衣准备侍驾吧,尘儿就不打扰娘娘了,尘儿告退。”
那莲妃刚一靠近,觅尘就闻到了一股似有若无的香味,微微蹙眉。恭恭敬敬地行礼,转身往小径而去,满意地听到身后粗重的喘气声。
觅尘沿着小径走着,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小径的尽头该是有个被常青藤包围着的小亭子才对,上次太后生辰她还在那里跟南洛赏过月呢。
果然没走几步,四角小亭上挂着的大红宫灯已是在影影重重的绿叶中显露了出来,竟是和五年前没什么变化呢。觅尘快走几步,绕过一弯儿,小亭和亭中卓然而立的淡青色身影便一起映入了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