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还在暴怒的杨靖泽一时间有些怔住,似乎没想到,一记耳光,竟然会把书玙伤成这样。
书玙单手扶着桌子,用另一支手背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很快,脸上苍肿起来一片,刚刚杨靖泽那一下丝毫没留手,几乎用了全力,打得着实有些狠,他现在耳朵里还是一片嗡嗡嗡的回声。
啧,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被人打耳光。书玙忍着嘈杂的耳鸣声,颇有些自我解嘲的想着,反正自己都已经把赵令颐害得小产了,以后她还能不能生都是个未知数,这记耳光要是赵令颐打的,自己也就只能受着了。
书玙从不否认自己错了害人的事,被害的人要报复回来,也是应该。只不过,这记耳光竟然是杨靖泽下了个狠手,呵……
心里自我嘲讽着,书玙嘴上却是一点也不示弱,嘴角带着殷红的血迹,脸上也是火烧似的生疼,完全一副狼狈不堪的样子,书玙依然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仍旧是那种让人恼火的漫不经心的语气:“太子妃怀的若是个女儿,你这么大火气我还能理解,毕竟是亲闺女么,心疼也是应该的。不过既然是个儿子,一个有赵家血脉的嫡子,反正到了最后你也不会容下他,我这么做,不是还帮了你的忙,省得最后你还得自己动手么?”
“……”杨靖泽早已经从发怔中回过神来,此时,他只是死死的盯着书玙,看着他一脸狼狈却丝毫不以为意的淡淡微笑。
良久,杨靖泽深深的望了书玙一眼,拂袖而去。
书玙转过身来,看着杨靖泽已经走远了的背影,之前漫不经心的笑容里,似乎多了几分莫名的伤感和说不尽的悲凉。
等到杨靖泽走远后,书玙慢慢的挪动步子,轻轻的关好门。脸上被划破的长长一条伤口处还在慢慢的浸出鲜血,他的手背上和衣袖上,也沾染了不少殷红的血迹。
书玙用冷水洗了洗脸,又把手背上的血迹洗净,给自己倒了杯水,漱了漱口,口腔里也有个挺深的口子,一直在流血,舌尖全是血腥味。
最后,书玙将沾了些血迹的衣服脱下,换了一身干净的衣物。脸上那条长长的划伤,似乎也已经自己止住了血,只是在最下面有些血迹凝固。
捡起被掉在地上的毛笔先放到砚台上,书玙拿了几张白纸,沾了些水,蹲□子将地面上的墨迹和几滴血迹全部擦拭干净。
耳朵里的轰鸣声似乎好些了,除了有可能破相之后,看来还不算太严重。不过,书玙心中早就有了打算,去意已决,这张脸又本就偏男生女相,漂亮的有点女气,如今意外的被划伤了,伤就伤吧,反正他又不用天天对着镜子!
一切到此为止了。
下面,唯一需要考虑的,就是怎么样才能顺利脱身了。书玙坐在桌边,给自己倒了杯水,慢慢的喝着,淡淡的苦涩在舌尖弥漫开来。
书玙完全不相信杨靖泽会轻而易举的放自己走,那个男人的控制欲有多强,书玙心知肚明。就是卓府,卓尚书,对于想要离开的自己,也是个不小的障碍。
更何况,书玙也不想就这么匆匆忙忙的离开,刚刚害了赵令颐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书玙可不想给杨靖泽留下一个畏罪潜逃的印象。
无关其他,只是希望他能明白,自己的离开,只是自己的心愿,与其他任何人任何事无关!
至于杨靖泽,对于一个男人而言,移情别恋不是件很正常的事情么,他喜欢谁,会爱上谁,都和自己没什么关系了。
谁年轻的时候,没爱错过几个人呢……
遇上人渣是自己的不幸,但是上赶着犯贱可就是自己活该了!
书玙微微的扯了扯嘴角,被打的那半边脸颊上,依然还火烧般的疼着。
也许,杨靖泽算不上人渣,只是,完全相悖的思维方式下,书玙不相信杨靖泽这样的天之骄子会为了自己而改变——不用想也知道不可能,古往今来,似乎没有谁能和一个皇帝善始善终过,书玙也根本不打算挑战这种不可能。
而对于书玙自己而言,他也完全不打算因为爱上一个人就要自己委曲求全,活成那个样子,他宁可死了干脆,省得看见自己犯贱的样子碍眼。
在一个错误的时间爱上一个错误的人,除了悲剧收场,书玙再想不到还有任何其他的可能性。
好聚好散,人世飘零,各自珍重吧!
安王封地似乎不错,也许,自己还可以顺路去拜访一下姐姐,看看她过得好不好。书玙闭上眼睛,在脑海中回忆着,从长烟落日孤城的漠北一直到西南沼泽深林十万大山的地图,暗自规划着自己可能的路线。
人活一世,他已经循规蹈矩的顺从了十几年,剩下的日子,访访名山,看看绿水,只求半世飘然羁旅,未尝不是件人生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