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昆满腹心事,还未睡下,见得古文达来,正诧异,却看到古文达身后的姚文海。
姚昆激动地几个箭步迈上去,一把抱住了儿子。“文海,你可平安?”
古文达退了出去。姚文海又将编好的那套说辞再说一遍,绝口不提薛叙然。姚昆听得儿子这些话,也不疑有他,心里万幸儿子机智勇敢,躲过一劫,又心疼他流浪多日,风餐露宿。父子二人说了许久的话。
后是古文达进来提醒,说安水街今日剿匪,蒋将军等人与鲁升、钱世新那边的人马和匪类大战,伤亡颇重,天未明时,这消息会传遍全城。为免姚文海与此事搭上关系,他最好今夜就回太守府去。便说是天未黑时,他便离开了安水街,想回家又忐忑,盘桓耽搁了些时候,最后还是决心冒险回家。他对安水街今夜发生的事一无所知。
姚昆觉得也该是如此。而他也明白,若是这般安排,儿子便该马上出发回家去了。
姚昆向古文达多要了些时候,古文达见他们父子俩对回家一事均无异议,未改主意,于是便去安排。姚昆趁着这工夫,与姚文海细细说了这段时日里发生的事,说了为何会如此,说了官场里的明争暗斗。就算他不能完全明白理解,但若这是他们父子最后的对话机会,他便该亲口告诉他这些。
“你虽年纪小,但爹爹不能再将你当孩子了。你回府后,替爹好好陪着你娘,她这段日子瘦了许多,人也憔悴了,你好好照顾她,莫教她生了病。爹爹如今一切还好,但这事内情复杂,牵扯着许多官场权谋利害关系,爹爹会尽力自保,终有日会与你们团圆。”
姚昆说到这儿也觉得伤心,只得转了话头鼓励儿子:“从前未让你知晓许多丑恶,如今突如其来,是让你受苦了,对你颇是艰难,但务必要挺过去。家里还得靠你,你要多支撑着你娘些。有什么事,你不懂的,便与你娘商议。她虽是妇道人家,但有见地有胆识……”姚昆脑海里浮现蒙佳月的脸,想起自己十七年前做的错事,无地自容,再说不下去,哽咽道:“是爹爹对不起你们。”
一念之差,步步走错。他曾怀疑是钱裴给他下套,但他也得承认,犯错的最根本的问题,还是当初他的贪婪及权欲。善良一时泯灭,便会永远不得安宁。这些年他一直被钱裴拿捏,到了现在还在被拿捏。
父子俩纵有千言万语,也到了别离之时。古文达回返,与姚昆父子商议好了说辞,便带着姚文海走了。“趁着安水街的剿匪未完,你赶紧回到府上,这般时候才对得上。”
姚文海匆匆忙上了马车,离开紫云楼之后猛然想起,他还未与静儿告别。
安若芳这头,陆大娘替她收拾了间屋子出来,安若芳还未想睡,陆大娘便与她说话,她告诉安若芳她依安若晨的嘱咐,去找过薛叙然问安若芳的下落,但薛叙然守口如瓶。安若芳道:“我未曾见过薛公子。”
陆大娘愣了愣,随即附合点头:“是我误会了呢。”
她问安若晨离开安府后的生活,安若晨将那套一对夫妇救了她带她远游的话说了一遍,陆大娘认真听着,挑了她几处错处,为她纠正。比如哪哪的饮食习惯,比如哪儿农夫的特别装扮。她居于市井,与这些阶层人打的交道最多,见到的人与事也是这方面的多。自然比静缘师太更了解民间人情世故。她还帮安若芳又编了些生活里的小细节,然后道:“无人问,你就不说。能少说就少说。说多错多,明白吗?”
安若芳心存感激,点了点头。陆大娘又告诉了她许多安府里发生的事,安若芳仔细问了问她娘亲的状况,小脸平静,看不出喜怒。
过了许久,终是熬得困了,安若芳仍不想睡,陆大娘哄着她,这时候蒋松等一众将兵却是回来了。
蒋松听得古文达报得今晚之事,闻得安若芳便在紫云楼,顿时火冒三丈,立时让安若芳来见他。蒋松受了伤,手下众兵更是死伤惨重,更可恶的是,静缘师太还跑了!虽已将她重伤,但未能将她擒拿归案严审,蒋松终究是难解心头之恨。这姑子便是与卢正一伙的,都是细作。
蒋松一边疗伤一边听肖明与他报死伤数字名单,越听越恼,心疼自家伤亡兄弟,嘱咐定要好好安置。嘱咐完了,古文达也正好将安若芳带到。
蒋松瞪着面前这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将军大人的小姨子,他记得呢。但他还是很生气。他粗声粗气道:“小姑娘,你知道我是谁?”
“军爷。”安若芳冷静答。凡是从军的对小老百姓来说都是军爷。
蒋松道:“那位静缘师太,今夜杀了许多人。”
安若芳吓了一跳,面色惨白,师太原来就住安水街吗?一直在她附近?今夜里,是被官兵搜了出来吗?师太可安好?
“她平常居于何处?”蒋松问。
安若芳摇头。
蒋松一拍桌子,喝道:“莫与我装傻。你怎么回来的谁人助你我一清二楚,如今问你话是军务要事,你当是好唬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