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英雄审视着大列巴,审视了半天,末了问道:“那我是不是得给你预备一天三顿饭啊?”
大列巴答道:“那是当然的,要不然你俩不是也得吃吗?你以后做饭,不用我吱声,你直接就多加一个人的分量,我按月给你伙食费。”
霍英雄越想越觉得不对劲:“那、那你是不是就彻底留下不走了?”
大列巴温情笑道:“那不能,我总留在这儿,不得影响你俩的夫妻交流吗?放心,我一个礼拜,最多在你家住六天!”
霍英雄听闻此言,脑袋里“嗡”的一声,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
“不行!”他扶着墙,斩钉截铁的说道:“你白天过来,爱怎么写就怎么写,伙食费你给不给都行,反正我家也不做什么好饭好菜。但是晚上你必须得回学校。我俩白天在外面忙一天,晚上你得让我俩清静清静。”
大列巴听了霍英雄这个没商量的语气,立刻大发牢骚:“好你个挫人,一点儿同情心都没有,也不知道关爱一下我这个单亲小孩。我爸抢我女人,我妈不给我钱,哎呀妈呀,红颜薄命,我不活了!”
从这天起,大列巴白天很稳定的长在了霍家,从早到晚对着电脑敲敲打打。霍英雄和阿奢继续合作卖奶茶,而堵门口的人士,除了大列巴的那位孔乙己室友之外,又多了两个男学生。奶茶店对面的店铺开了个专卖鸡蛋灌饼的窗口,窗口后面站着个笑眯眯的年轻小哥。中午霍英雄时常去那里买鸡蛋灌饼当午餐——他去买,鸡蛋灌饼就只是鸡蛋灌饼;阿奢去买,鸡蛋灌饼里则会免费加一根火腿肠。
霍英雄十分不安,恨不能来一场洪水,把堵门口的男学生和卖鸡蛋灌饼的小哥集体冲走。然而洪水不至,孔乙己等人也不走。
如此到了四月,空气中开始有了暖融融的春意,奶茶店的生意也越来越好了。下课的时候会有一个小高峰,中午来一个大高峰,等到了晚饭时间,他和阿奢更是要四只手一起忙,疯了一般的往外卖奶茶。
与此同时,大列巴窝在霍家,在一家站上注册了个id,开始孜孜不倦的码字。一个月的工夫,他写了三十多万字,全发在了网站上,反响相当热烈,不是因为他写得有多好,而是他愤怒的痛斥了文下所有批评他的留言。
批评换来痛斥,痛斥引来新一轮的批评,恶性循环进行了两天之后,批评和痛斥统一转化成了污言秽语。大列巴的兴趣随之发生转移,文也不写了,开始狂敲键盘,专门骂人,并且注册了许多马甲,轮番上阵。众人从未见过如此大骂读者的作者,纷纷前来围观,导致大列巴骂人事件成为该站中的一道奇观。
读者既然关注了大列巴骂人,顺手也就看了看他写的到底都是些什么东西。作者如此之恶毒剽悍,读者都以为他写的那文也必定奇葩无比;然而点开章节一看,发现他写的这些玩意还挺正常,并非精神错乱的产物。
于是开始有人催更。
在这一年的五月,霍英雄和阿奢继续忙忙碌碌的经营奶茶店。大列巴忙忙碌碌的一边写文一边骂人。而地狱道中的施财天,也在婆娑宝树的腹中度过了第七十个年头。
在二十年前,他经历了一次蜕皮。他从未经历过那样痛苦的蜕皮——他的黑色鳞甲又厚又硬,粘连着他的血肉不肯脱落。一只碧绿大手凭空伸出握住了他的腰,另一只手抚上他的蛇尾巴,一片一片的将那鳞甲硬摘了下去。
施财天疼得昏昏沉沉,然而没有斗志和怒火,就单是闭着眼睛轻轻的呻吟。鳞甲摘光了,那只手扒开他的嘴,把他那四颗尖锐的獠牙也掰了去。淡淡的鲜血溢出了他的嘴角,他感觉自己正在变。
獠牙留下的牙洞,很快又生出了四颗洁白的小尖牙;新生出的鳞甲也恢复了雪白的颜色。施财天的肤色随之一起淡化,甚至开始长出了乌黑的头发。
第七十年后,阎罗王来看他了,怀里抱着小阿修罗王。
小阿修罗王也蜕过了一次皮,明显的长大了一点,然而依旧是短粗胖的幼儿模样。施财天悬浮在婆娑宝树的腹中,向外望着阎罗王和小阿修罗王,心中无爱也无恨,甚至是懒洋洋的,简直不想和他们说话。
阎罗王站在婆娑宝树身前,攥着尾巴倒提了小阿修罗王,送到前方让施财天看:“记得我第一次见到你时,你比他还要小。”
施财天轻声答道:“当时你也是这样,倒提着我。”
阎罗王笑了一下:“你快要自由了,自由之后,想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