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列巴摆弄着手里那袋粉末:“我?我也得去呗!可小蛇怎么办?把它抬到阿奢那里去?还是你给我俩找个地方,我跟他一起呆着?”
霍英雄对施财天一眼不看,只对大列巴答道:“我不管了。”
霍英雄不管了,大列巴也有点犯懒,不想抱着施财天到处走。对着施财天嘻嘻一笑,他也站了起来:“今天关你禁闭,晚上再给我俩做个检讨,放心,只要你有悔过的诚意,我们就一定给你重新做蛇的机会。”
然后他也走了。
施财天直到这时,才反应了过来——他们不要自己了!
他活了二百五十年,大部分时间都是被人“不要”的,“要”的时候反而是罕有。垂下睫毛望着地面,他心里空空荡荡的,因为从来没有心事,所以此刻有了心事也不大会想。缓缓的趴伏下去伸展了蛇尾巴,他侧脸望着前方的水壶,难得的没了食欲。
百无聊赖的将尾巴梢打了个卷,他想睡觉,但是很奇怪的,竟然也不困。手指尖轻轻划着床垫表面,他等着霍英雄和大列巴回来,同时又不确定,不知道他们还会不会回来。
与此同时,霍英雄也是神不守舍。
他失魂落魄的站在阿奢的办公室门口,权作卫兵,心里乱哄哄的,仿佛是存了不少的事,可是全无头绪;他对面站着东张西望的大列巴,大列巴专心致志的瞄着军官腰间的佩枪,倒是一副乐天模样。
办公室开着门,门内由玻璃墙分成两个空间,一部分摆着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另一部分摆了一排桌子和一排椅子;一边坐着阿奢,另一边坐着一群忙忙碌碌的军官。阿奢夜里在大将军身边碰了个软钉子,此刻颇有一种偷鸡不成蚀把米之感,所以黑着眼圈,也是发呆。
如此到了中午,阿奢决定补眠;大列巴跟着阿浆去玩枪;霍英雄则是趁人不备,自己犹犹豫豫的、溜溜达达的、穿过走廊回房间了。
他推开房门时,施财天还保持着俯卧的姿势,尾巴也依然卷成了个小小的圈。小白熊仰面朝天的躺在他的身边,他将一只手搭上了小白熊的鼓肚皮。黑眼睛向上追逐了霍英雄,他的脸上没有表情,单只是看。
霍英雄叹了口气,弯腰蹲到了他的面前。伸手扶着他坐起来了,霍英雄抓住他的腕子,用手摩挲他上臂的擦伤:“疼不疼?”
施财天察言观色的看着他,不知道他这算不算是又肯回来要自己了。
霍英雄不知道他夜里都跑了什么地方,只看他上半身有淤青,下半身有污迹。起身出门拧了一把湿毛巾,他回来坐到了床垫上,一点一点的为施财天擦拭身体。施财天的皮肉很薄,骨骼很细,霍英雄把他摁住了,顺着脊梁骨往下擦,一边擦一边感觉他太像一条蛇。
刚刚擦到一半,霍英雄腰间一紧,是被施财天无声无息的缠了住。施财天的上半身依然是趴伏着的,回头望向霍英雄,他眨了眨眼睛,然后抓过身边的小白熊,探身一直送到了霍英雄的怀里。
霍英雄不为所动的继续干活,只说:“别乱动。”
等到连尾巴尖也擦干净了,霍英雄从地上捡起干了的长袖t恤,提着肩膀抖了抖。大列巴洗衣服不细致,乳白色的t恤经了他的手,比洗之前还要显得不干不净,好在这屋子里通风良好,潮湿衣服扔上一夜,也不至于发霉。
“小蛇。”他像往常一样,用双手撑开了t恤的领口:“过来。”
施财天慢吞吞的起身挪到了他面前。他将t恤向施财天头上一套,施财天便自动向上一抬头,让脑袋钻过了领口。
然后把两条胳膊也伸进了衣袖中,施财天抬起双手,将掖在衣服里面的长头发撩了出来。霍英雄用力拽了拽衣服下摆,遮住了他的肚脐。
又叹了一口气,霍英雄这回终于抬头正视了施财天的眼睛:“往后不许你再自己乱跑,我可以伺候你,但是你不能大半夜的闹失踪吓唬我!记住没有?”
施财天怔怔的看着他,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罪过:“记住了。”
霍英雄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心口:“昨天夜里吓死我了……睡着睡着,一摸,人没了!开灯一看,床上就剩了个大列巴!开门再看,外头漆黑一片,连个鬼影都没有。”
回想夜里往事,霍英雄恨不能把头摇掉。在这地方,他们三个就算是亲人了,少了哪个都能活活急死人。而大列巴还有几分机灵气,他还有几分忍耐力,唯独施财天,要什么没什么,无论是放在人群里还是放在蛇群里,都属于天真无知一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