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明光殿。
几名侍女小心地将水盆、梳子等物件都端了下去,一边伺候的太监们则将沐浴之后的木桶了扛了下去。
一名中年谋士模样的男子将手里的短簪稳稳地插入坐在西洋水银镜子前一身大将军戎装甲胄的男子发髻之中,随后才松开手:“好了,国公爷。”
“君武的手艺,果然一如从前。”南国公缓缓地睁开锐利、含秀藏蕴的眸子,随后站了起来。
他身形原本就非常的高大,此刻一身金光灿烂的甲胄,愈发显得面容霸气而英俊,眼角一丝细细的鱼尾纹却只显得他一身气势沉稳中更显逼人。
“果然,这一身,当年大权在握的南大将军又回来了。”李君武叹息,眼里都是对时光流逝的感慨。
南国公冷冷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威严而贵气。
可是,那又如何?
他的剑,护不住想要护的人,杀不了想要杀的人。
他唇角弯起一丝森冷的笑,手上慢慢地握紧了那一把长剑。
“走罢,该上朝了。”他一转身,将头盔戴上。
南国公转身而去,身上盔甲在走动间,发出一种冰冷的金属声。
让李君武看着,眼神有些迷蒙。
随后,他按捺下心中的澎湃,也跟着南国公往太极殿而去。
……
皇帝陛下因太子过世而悲伤过度,而引发旧疾,由太后临朝的消息早已传遍了宫中各处。
众臣们皆议论纷纷,但是太后并不是第一次临朝,当年的铁腕手段和她的大义隐退,毫不恋栈权位,所有人都是信服皇太后的。
直到……
南国公出现在朝廷之上。
“这……这是怎么回事,这个罪人,怎么能出现在这里?!”众臣们看着一身一等武将,大将军打扮模样的南国公忽然出现在朝野上,皆是议论纷纷。
毕竟,当时皇帝陛下雷霆大怒,着令大理寺彻查的模样还历历在目,如今这位却光明正大地上朝来了?
“太后娘娘,这是怎么回事!”户部陈尚书忍不住怒了,上前一步对着上首坐在帘后的太后躬身道。
吏部尚书与同为一位老师的门生,两人关系不错,此时骤然看见,哪里能忍,顿时怒起了。
太后淡淡地道:“哀家已经命人查明,两位大人之死,乃是有心人试图加害南国公,危害国之栋梁,所以将南国公放出来了。”
此言一出,不光是吏部尚书呆住了,所有人都愣住了。
“但是……为何微臣等全不曾听到大理寺的人说过?”陈尚书还是皱眉问道。
此事事关重大,虽然不知道陛下心中打算,所有朝臣都知道涉及南国公一脉之事,可是当初爆出此事时也算证据确凿,他们见皇帝一直让人查,却并没有公布结果,就已经有了皇帝会留下南国公一条命的思想准备。
但是完全没有任何责罚,竟然还这般让南国公官复原职,几乎所有人都接受不了,皆议论纷纷起来。
……
“怎么,陈尚书有什么意见么?”南太后淡漠地看了他一眼。
“不是微臣有意见,而是太后娘娘,是否应该请大理寺将新的证据公布天下,以安定众人之心呢?”陈尚书也是个硬脾气,梗着脖子道。
若是皇帝这时候突然说两桩凶案与南国公无关,他还能半信半疑,可此时,皇帝不在,又是同为南家人的皇太后一垂帘听政就放出了南国公,他的怀疑更是深了好几分。
南国公仿佛全没有听到周围的议论纷纷,只淡然地站着。
“好,既然诸位爱卿想要证据,哀家自然会让人上证据!”南太后一身威严的朝服,抬手
随后示意大理寺卿将一叠东西送上来。
“来人,将所有证据都送上来。”太后一挥手,一名官员便将一叠卷宗都端了上来。
年轻的官员,却穿着三品绯色文官服,一张干净俊秀到清冷的面容,修冷的眸子一派从容:“御史台封逸参见太后娘娘。”
“封御史,将你搜集到的证据交给诸位臣工罢。”南太后淡淡地道。
看着他出现,不少臣工们都愣了愣。
陈尚书首先蹙眉道:“御史台主管弹劾之事,何时轮到你们管查案之事了,越俎代庖!”
封逸微微一笑,不卑不亢地道:“御史台是不管查案,但南国公和两位遇害的大人也是大臣,吾等既然负责监察百官,自然手头都会有些相应的卷宗,调查臣工行风与各种政上之事是吾等份内之事,如今下官不过是查到了一些东西,所以写成了调查卷宗奉给了太后娘娘,再与诸位大人查看,不知可算越俎代庖?”
一番话呛住了陈尚书,连着百官一时间都缄默,御史令脸色也不大好,他甚至不知道封逸是怎么搭上皇太后的,在这种场合下出尽风头。
封逸将手里的东西分发了下去,同时朗声将各种事情来龙去脉都说了一遍,将南国公塑造成了一个惨遭陷害的忠良之臣。
众臣工看着手里的东西,还有传唤上来的证人,都是脸色各自一阵青白和唏嘘莫名。
这些完美的证据和证人,完全就是个戏剧性的大反转,都是朝廷混了多年的老油条,也都知道,证人和证据未必不能‘做’。
可至少明面上看起来,一切都很完美,不是么?。
如今这……杀害两名朝廷重臣的人如果不是南国公,还有人要陷害南国公,那么这个胆大妄为,勾结倭寇,恶毒狠辣的幕后黑手又是谁?
看着那些证据,答案仿佛呼之欲出,却又没有一个人首先敢出来点破。
南太后淡淡地看着众位臣工凝重又疑忌的表情,她苍老的唇角弯起一丝冷笑,可是,她也知道有些事情急不得,见众人都没人再出声反对放了南国公,她满意地看了一眼封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