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避开他半步:“有些话,无需和你解释。”
他又上前一步,很近地看着我:“三哥今日不来,就是为了避开你。我有时候想,为什么你要这么如意?事事顺心?可那曾是你枕边人的人,却还要再一味忍让,连见一面,都怕扰了你的清净?”
我抿起唇,想要说什么,可终究咽了下去。
这世上不是所有事都有道理,他与李隆基走得近,自然看到的都是他的无奈痛苦。无谓争辩,最后也只会再添无谓怨恨。
“郢国公若无要事,永安先告退了。”我勉强躬了下身子,想要从他身边走过,可他却丝毫不肯让步。此处本就是莲池边,又因刚才的一再退让,我和他都已临近水岸,不知为何,一念间忽然有些怕。
他似乎看出我的闪避,偏又近了一步,抓起我的腕子:“青天白日的,三嫂怕什么?”
他的手心灼热烫人,眼睛眯起来的样子,极似太平……
七十三同根相煎(3)
我欲要用力抽手,就已叠起三声呵斥。
圆门处跪了一地的人,太平眼中含怒,又有十分告诫:“快放手,永安如今正有身孕,岂容你如此胡闹?”李重俊亦是附和道:“崇简快些放手。”
岂料,他本是松握的手,却骤然收紧了些。
他自幼习武,此时猛地用了力,我只觉手腕生痛,生忍着,蹙眉看了他一眼。
“放手,”李成器大步这处走来,待近了才冷着面,沉声又重复了一次:“本王命你放手。”说完又上前两步,紧盯着我的脸,我轻摇头,示意他不要当面得罪太平。
“怎么?”薛崇简笑了笑,“我不过是看永安险些跌倒,好心相扶,寿春郡王为何如此脸色?莫不是怕你这侧妃春心萌动,又生了改嫁的心思?”我心底一凉,正要出声呵斥,却只听得铮然一声锐响,李成器手中剑已出鞘。
随他这一动,身后随着的四个侍卫皆是拔剑。剑已出鞘,太平府中侍卫都变了色,瞬息间都亮了兵刃,护在了她的身侧。
出鞘剑,杀气尽显,他身侧不过随着四人,却生生压下了莲塘边数十人的阵势。我看着他,紧张的快要喘不上气,只能拼命压制着,努力出声轻唤他:“成器。”
他的视线与我交错而过。
“寿春郡王可知这是何处?”薛崇简虽变了脸色,却还硬撑道,“若论起来,在太平宫中府中拔剑,连圣上也要掂量再三,你该不是真醉了吧?”
“崇简!”太平挥手,示意身后一众侍卫退后,“放开永安,给你哥哥赔罪——”
话音未落,李成器已经开了口:“大唐南至交趾,北及突厥,凡本王拔剑所指的方向,必是西北军血洗之地。三年前突厥不战而退,惧的是西北数十万大军,而非几千里外歌舞升平的朝堂权贵。这些话,你可听明白了?”
他的话说的很慢,一字一句,尽是多年杀戮后的淡然。
可就是这平平的几句话,却已压过了太平身后二十余持刀侍卫,四下里顿时静的骇人。不止是我,连紧抓着我的薛崇简也是脸色骤白,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他再不说什么,收了剑,看了我一眼。
我立刻缓过神,自薛崇简手中抽出腕子,努力让自己镇定,安稳地走到他身侧。直到被他紧握住手,才算是彻底松了气。刚才的那一瞬,连我都不敢直视他,可是现在紧握着手才发现,他的手心竟也是出了些汗。
他也在怕,怕的却是我和孩子……
这一场闹剧很快过去,太平像是什么也没听到,只是命人把薛崇简带下去。倒是李重俊半晌缓不过来,待回了神却是神色震惊地连连看李成器,连对我嘘寒问暖也带了些惴惴不安。
我不想再多待,眉心疼得发紧,只靠在他身上,低声说:“回去好不好?”他静看了我会儿,直到我又攥紧了他的手,他才缓了神色,温声道:“日后你再如何吵闹,我也绝不会放你出府了。”我闷闷地嗯了声,心仍旧跳得急,不觉捂了胸口:“我好像……有些喘不上气。”他反手扣住我的腕子,似在把脉,声音却依旧平稳:“闭上眼睛休息,我抱你出去。”话音未落,我就觉得身上一轻,被他抱了起来。
太熟悉的阵痛感,我紧咬着牙,一阵阵发寒。
太早了,难道要生了?
“永安?”他的声音在耳边,依旧很镇定,可是他的手已经不自觉的收紧,“是不是很不舒服?”我轻点头,刚想说什么又是一阵剧痛,只感觉腿上有热热的水流,更深的恐惧袭上心头。却还是让自己清醒着,趴在他肩上,刻意让声音轻松些:“你儿子太想见你了,等不及了。”他应了一声,柔声道:“我倒觉得该是个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