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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安调 墨宝非宝 817 字 2022-11-24

晚膳时婉儿来,说是皇姑祖母忽然来了兴致,让我们都去陪着看胡人歌舞,热闹热闹。

我抱着暖炉看她,犹豫了片刻才道:“我不想去。”婉儿细端详我,道:“过了快半个月了,你怎么还不见好转?”我知道她说的不是这场病,而是那件事,心中一窒,低声道:“忘不掉,我已经忍着不去问你了。”

婉儿笑了笑,说:“你问我就说,可听了就能好吗?”她边说着边坐到我身边,道:“忘了吧,记性太好不是好事。”我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她又默了片刻,才道:“当年贤的废诏是我亲自写的,就是那一旨诏书将他推上了绝路。”

我愣了一下,立刻明白过来。原来那个带她走宫中小路的人,她口中疼爱永平郡王的人,那个让她跪在蓬莱殿中不顾生死求情,历经多年还不肯忘掉的人就是李贤,一个顶着谋反的罪名最终被赐死的皇子。

她扫了我一眼,笑得苍白无力:“我至今也忘不掉诏书上的每个字,连提笔的感觉都还记得清楚,却还要日日陪在你皇姑祖母身侧,整日笑着算计着每个人,”她怔忡了片刻,又道,“这么一晃都快十年了,不还活的好好的?走吧,永平郡王也到了,正在殿中陪着呢。”

我惊得站起身,却被她一把按住肩,笑道:“别急,让宜平拿件儿厚实的衣裳。”她说完将门外宜平唤了进来,亲自吩咐着装扮,我对着铜镜看着宜平将一个个首饰比着,正想让她随便些,婉儿却先出了声:“我记得你有个翘翠玉搔头,怎么许久不见你戴了?”

我忙道:“早不知扔哪里了,”边说着边对宜平,道,“随便些。”

进了大殿,已暖融融坐满了人。

皇姑祖母与韦团儿正低声说着话,见我上前行礼才笑道:“快去坐吧。”我起身走过太子和诸位子嗣的案几前,始终没敢抬头看上一眼,匆忙走到仅空着的案几后坐下,才见身侧随侍的宫婢竟是凤阳门前的旧识。

她隐晦笑着,替我添了茶。

我看了看她,低声道:“你叫什么?”算起来相识了一年多,却还不知道她的名字。她顿了一顿,才悄声回道:“回县主,奴婢叫元月。”她说完,立刻躬身退了下去。

我端起杯,佯装不经意地扫了一眼众人。到太子身侧时,才略停了一下,李成器依旧是微微笑着,因大病初愈显得有些单薄,皇姑祖母似是极关心他,不停问着用药和医嘱,他都极恭敬地一一回应着,没有半分瑕疵和不妥。

直到歌舞起了,皇姑祖母才不去看他。

李成义在他身侧,似乎发觉我在看着那处,抬眼看我,用肩膀轻撞了他一下。他这才回了头,淡淡地扫过我这处,却没有任何停顿,只静看向了殿中的歌舞。

我心头微酸胀着低了头,所有欢声笑语都像隔了一层水雾,再听不分明。

二十一再生难(2)

太初宫内,东宫早已是禁地,除皇姑祖母召唤,闲杂人等一概不能接近。

可即便如此,宫内仍有掌管掖廷、宫闱的宦官私见了太子,此事被韦团儿告知皇姑祖母后,那两个人立刻被扔到了闹市腰斩示众。皇姑祖母在殿内直接传口谕,太子及其子嗣不得再见公卿以下官员,自此后人人自危,不敢再有任何动作。

晚膳时,宜平总是心不在焉的,时而将菜落在桌上,时而碰歪了茶杯,我伸手稳稳按住茶杯看她眼底慌张,道:“出什么事了?”

她咬唇半晌,摇了摇头,闪烁的躲过我的视线,道:“没什么。”我越发觉得不对,拉住她的手腕道:“你下午才去了内教坊,回来就心神不宁的,到底怎么回事?”

自来了太初宫,她倒是勤快了不少,从前在长安时每每逃掉课业,如今倒比任何人都要上心。如今太子及诸子嗣被禁足,也就仅有些宫婢可在内教坊出现,或许偶尔闲话能听些李成义的饮食起居,便能让她安心了。

她犹豫了片刻,才轻声道:“东宫中的人,已经好几日没去内教坊了。”

果真与东宫有关。我勉强笑笑,道:“莫非真是那一杯茶,将你的心都泼给东宫人了?”我虽知道一切,却是初次提及此事,她慌地看了我一眼,垂头良久才道:“请县主恕罪。”我认真看她,道:“没什么恕罪不恕罪的,只是怕你担不起这个心。”

自他被禁足,那日日不能见的焦灼,我刻骨铭心,对她的心思也自然感同身受。

她低头又默了片刻,才道:“奴婢想求县主一件事。”我了然看她,道:“我知道是什么,你不用说了,今晚我去婉儿房中讨杯茶喝。”她忙要跪下叩谢,我伸手拉起她,道:“好了,快些收拾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