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苏姀侧身搂着嬴纵,昏暗的光线之中她刀削斧刻的俊脸仍旧能叫她目眩神迷,沈苏姀忽然想,若是他和她换了处境,她会如何呢?
若被屠灭的是天狼军,若在夕阳谷战死的是他……
沈苏姀的心狠狠的抽搐了一下,梦中的场景一跃入眼前,让她连呼吸都哽了住,若真是如此,她……沈苏姀胸口一片酸涩,揽着他腰身的手臂在一点点的收紧,嬴纵沉沉睡着,不知她此刻的心疼,沈苏姀咬了咬唇,又下意识的握住他的手腕将内力送过去,可还是和几个时辰之前一样,她的内力如泥牛入海,仿佛一阵风从他空荡荡的身体之中吹拂过去。
沈苏姀眼角有些涩痛,强忍着未再流下泪来,他不喜她流泪,他会心疼。
沈苏姀深吸口气,正欲伸手将他抱住,耳边却忽然传来一阵十分尖锐的军号声响,沈苏姀浑身一震,只听那军号声极短,连着响了三声,紧接着,又是短而急促的三声!
——有敌情?!
沈苏姀心头一跳,一个挺身便坐了起来,看了一眼嬴纵,为他掖好被角之后便下了床,外室之中无人,沈苏姀径直走出了大帐,刚走出去便看到香词和容冽、容飒都面色沉凝的站着,看到她出来,三人皆是齐齐面色一肃。
“怎么回事?!”
容冽和容飒对视一眼,不远处却又道人影朝这边走过来,沈苏姀几人定睛一看,却是宁天流,宁天流大步而来,看到沈苏姀站在门口也不意外,只是看着她道,“就知道你一定醒了,我来和你说一声,探子回报,说五十里外发现了北魏的军队,璴世子战死是已经通报了全军的,他的消息却是瞒着的,眼下只怕是消息走漏了北魏要趁势攻过来,我马上要和几位将军商量对策发兵应对,你守着他就是了,不必担心。”
宁天流语速极快的说完,又朝帐中看了一眼,唇角微微一抿道,“现在全军上下只有几位主将知道他的状况,底下的士兵许久不见他迟早也会发觉,眼下只能拖延时间,若两支大军都没了主子恐怕是要生乱的。”
微微一顿,又安抚的看着沈苏姀,“等师尊来了必定会有法子。”
沈苏姀深吸口气,“战事要紧,你快去吧,我都知道。”
宁天流见她容色镇定放下心来,这才转身走了,容冽几人在旁看着,眉头越皱越紧。
沈苏姀浅吸了口气,只看到天边已经露出一丝鱼肚白,她定了定神,什么也没说又转身入了大帐,香词三人在外看着担心不已,容冽和容飒对香词使个眼色,香词这才跟了进去,将外室昏暗的帐灯点亮,内室外室皆亮堂了起来,香词走到内室入口,便听到沈苏姀坐在床边看着嬴纵发着怔,她犹豫一瞬,到底不曾走进去。
嬴纵睡得很沉,可沈苏姀看着却又觉得他好像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她坐在床边握住他的手,纤细的指尖磨挲他的掌心,就这般坐到了天光大亮。
天色一亮,这大帐之中便多了些人。
嬴湛眉头紧皱的看着床上半点声息也无的嬴纵,破天荒的再不多说一个字,嬴华庭也沉着脸,只道,“北魏是那新皇帝亲征,呵,不是说大姐被封为皇后并且怀了拓跋昀的孩子吗?为什么这个拓跋昀还是这样丧心病狂?!偏巧七哥又……”
沈苏姀抬了抬头,看一眼嬴华庭道,“华庭,她已不再是你的大姐了,她是北魏的皇后,她的孩子将来是北魏的太子,她的心早就不再向着大秦了。”
嬴华庭几人并不知道嬴华阳曾在北魏宫殿之中加害沈苏姀和嬴纵,自然还当她是往常那个嬴华阳,虽然当初嬴华阳出嫁之时便已和嬴华庭闹得不愉快,可在她心中嬴华阳还是她的大姐,可听到沈苏姀这样说嬴华庭便明白过来事情不是她想的这么简单,嬴华庭眸色一暗,这才有些无奈的笑了,“出嫁从夫,我明白的。”
这话一落,便再无人言语,沈苏姀亦沉默的坐在嬴纵床边,她的双眸只落在他的面上,表情分明是平静的很,可不知怎地,她这模样只叫人看的背脊发凉。
孟南柯忍不住开口,“小苏,你别太担心,师尊必有法子的。”
沈苏姀回过神来,扯了扯嘴角,“我知道。”
孟南柯眉头微皱叹口气,“那时我不知他身上有毒。”
沈苏姀动了动唇,却没说出话来。
孟南柯不知道嬴纵身上有毒,可师尊必定是知道的,难怪自己在西楚之时微生瑕得知自己的牵机咒解了会那样惊讶,那时候她就该想到,不可能不付出一点代价那咒就解了。
沈苏姀看着嬴纵,心底的隐痛又一点点的晕散开来,从昆仑山的时候他就为她伤了身,而她却是到了现在才知道,他还领兵清君侧,他还在和忠勇军对阵的时候受了伤,在秦王府的时候,她还对他动过手,还和他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