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苏姀眉头一挑还未反应过来,那边厢香词已经端着药走了进来,沈苏姀见状便看着嬴纵那副不打算现在就走的模样无奈做叹,“你要留下就留下,我可不管旁的。”
说着便接过药碗喝药,这一次倒是干净利落的仰头喝尽,漱了口之后便去床上躺着,许是那药力作祟,没多时便睡了过去,嬴纵见状方才放下心来,嘱咐香词几句起身去见宁天流,一路至那临江亭,却发现宁天流站在那围栏边出神,素来风流洒脱的人面上竟露出了几分凝重的神色,嬴纵双眸微狭,问,“到底为何事而来?”
宁天流转过身来,看着嬴纵的目光深沉一片,“皇上为何要杀你?”
昭武帝杀嬴纵自然是私下进行的,然而那一夜嬴华庭胡言乱语了几句,至少宁默也知道了此事,宁默既然知道,宁天流知道也不足为奇,嬴纵径直走到适才沈苏姀做过的地方落座,就着沈苏姀留下的药茶轻抿了一口,沉声道,“自然是忌惮我手中军权。”
宁天流狭眸思考一番,这才道出今日来意,他说,“皇上对你……杀心未灭。”
嬴纵听到这话面上半分表情也无,宁天流几步走至他身前郑重道,“忠亲王和煜王重掌忠勇军便是征兆,再来,这几日父亲连日进宫,回来一切言行都是瞒着我的,他知道我的选择,但凡是与你有关的消息大都会三缄其口,你到底作何打算?”
嬴纵淡淡放下手中茶盏,“没有打算。”
宁天流一鄂,嬴纵又补了一句,“至少在冬月初六之前,没有打算。”
这边厢嬴纵刚走没一会儿沈苏姀便“醒”了过来,坐起身子靠在床头,面色平静的看了看一旁守着的香词道,“早间未说完的话,现在说吧——”
香词点点头,语声压低了些,“孟先生送来的消息说,有个叫凌霄的不愿出君临城,眼下皇帝虽然未曾对外称瑾妃娘娘犯了什么罪,可在栖凤宫等同被软禁,二公主和丽妃十殿下等人也一样,不仅如此,眼下卫尉营正奉了皇令清查君临,孟先生自己不好露面,那位凌霄却是个容易闹事的,又不愿出城,眼下都不知该将他藏在哪儿。”
“沈府。”香词的话刚说完沈苏姀已经给出了回答,她定定看着香词道,“让孟先生将人送去沈府,交给沐萧,他知道该怎么做。”
香词愣了一瞬才点头应是,“主子还有什么吩咐吗?”
沈苏姀闻言却闭上了眸子,香词在旁看着她如此便知道她在思考,便也乖乖站在一旁不再言语,只见沈苏姀眼睫轻颤眉头微蹙,不知遇到了什么艰难决定,保持着这样的表情良久才豁然睁眸,掀开锦被下地,直朝着暗门相通的小书房而去,香词一路跟随,跟过去便见沈苏姀在纸上写写画画着什么,过了许久,沈苏姀将一张图纸和一份白字小信折好给了香词,“将这图纸交给孟先生,这份信给沐萧,他们一看便懂。”
香词点头应下,沈苏姀便看着她道,“我还有几日才能回沈府,此次婚仪不要马虎。”
香词并不知道那信上写了什么,闻言面上露出几分喜色,“主子放心,这几日慕公子和香书并着沈府全府上下都在为主子的婚事忙碌,保证不会出岔子。”
沈苏姀点点头,只觉那药力不断上涌让脑袋发晕,这才又回到寝殿安睡,香词在旁守着,直等到沈苏姀睡沉了才闪身而出,睡梦之中的沈苏姀不知又梦到了什么面色一白,额头溢出盈盈汗意来,呼吸一簇,锦被之中的手猛地攥紧了身下被单,唇角紧抿眼睫巨颤,如此这般挣扎了许久方才浑身一抖醒了过来,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转眼看床边无人眼底闪过两分失落,而后猛地闭了闭眸子,过了许久再睁开之时眼底已是一片清明平静。
窗外的风雪簌簌声落进沈苏姀耳畔,似乎一瞬之间变得更为急骤了……
眼看着天色渐晚,安定门守城的将士们正寻思着何时才能换岗,就在大家一片无精打采之时,城墙的门洞之中忽然有一辆鸦青色的云顶马车缓缓由城外驶入,急骤的风雪之中有眼尖的一下子认出了那辆马车的来头,低喝了一声赶忙将那欲要拦下那马车排查的士兵挡了住,那士兵不知所谓,可一想也知道自己只怕差点闯了祸,当即退了开去,待那马车走过去,眼尖的那个才道,“这里头坐着的可是煜王,你想找死啊!”
鸦青色的帷帐将马车围了个严实,即便外头风急雪骤,可马车里头却还是一片温暖如春,嬴策一身银甲褪在车门的角落里,此刻只着了一身银白长袍斜靠在榻上,面上虽然带着两分疲累,可那眼角眉梢的凛冽沉稳却给人一种莫测迫人之感,凤眸半眯,一双柔弱无骨的小手正在他肩头轻柔的按压,马车晃晃荡荡走了很远,他未说停,那双小手兢兢业业没有一点儿偷懒的迹象,某一刻,嬴策豁然起身将跪在榻边的人一把揽入了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