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苏姀本是一句玩笑,说到最后角儿有些丢面儿便断了话头,这边厢嬴纵闻言却眸色一暗,沉声道,“后来我怕他们乱说话,就将他们发配出君临了。”
沈苏姀闻言心头一紧,转头看他一眼眼底生出几分动容,就为了那几个侍卫有可能乱嚼舌根他就将人打发出去了,且不知他暗地里还为她做过多少事?沈苏姀心中这般想,眉宇之间便陇上了两分暗色,嬴纵见状拉着她停下,握了握她的手,早已被冻的冰凉,又触了触她的脸,同样冷冰冰的,嬴纵看了看前头,“再不准你往前走了,回去吧。”
沈苏姀也的确有些累了,喘了喘才点头,四周看了看忽然道,“这林子里的雪就不要动了吧,积一个冬日恐怕赶得上九巍山——”
嬴纵失笑,一边暖着她的手一边道,“九巍山上的雪四季不化,怎是这里能比的。”
沈苏姀两手都被他握在掌心轻轻揉搓着,沈苏姀抬睫看他一瞬,问他,“在九巍山的时候,我们也会这样吗?寻一处没人的雪地林子见面?”
嬴纵抬眸,看了看这雪地,笑着点点头。
沈苏姀眼底露出几分恍然,又问,“那我们见面都做些什么?”
嬴纵被她这问题弄得哑然失笑,一边拿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着她一边用带着剥茧的指腹磨挲她的掌心,沈苏姀被他弄得发痒,见他这眼神更是想到了些叫人面红耳赤的画面,她轻咳一声面颊微红,嬴纵见状笑意更深,而后又淡声道,“你脸红做什么?我们见面之时大都讨论讨论兵法阵型,或是密谋如何配合阻击焉耆罢了……”
沈苏姀一鄂,顿时反应过来他在逗她,眼底一恼,刚瞪了他一眼嬴纵已道,“当然,也有将忍不住的时候,有一次就在南营后山的雪地里就……”
沈苏姀双眸大睁,眼底满是不可置信,难道……
嬴纵见她这般忽然朗声笑了起来,沈苏姀怔愣须臾,陡然反应他这是故技重施,面上一红,挣脱她的手朝气呼呼的原路返回,嬴纵笑意一收追上去,大手一览便将她腰身定了住,“是你自己要问,却怎地又生了气,我话还未说完你便露出那样的表情,我自然觉得有趣,在雪地里没怎么样,我们尚未大婚,我便是再想又怎敢不克制自己,你可别乱想。”
沈苏姀本就面红若霞,听着这话更觉无地自容,挣着不叫他抱就要自己往前走,嬴纵失笑,“你既不好意思,那我背你回去可好?”
说着话嬴纵已走至沈苏姀身前,矮身一蹲,“上来。”
沈苏姀怔了住,皑皑雪色里,他第一次蹲下身子将宽厚硬挺的背脊支在她面前,沈苏姀只觉心头一软,当即趴在了他背上,嬴纵满意一笑,将她背了起来,沈苏姀双手抱紧了嬴纵的肩颈,从来知道他怀抱叫她安心,却是第一次感受到他的背脊也这般宽厚,便是这硬骨铮铮的肩膀,能扛起大秦边疆护卫之责,能担下十万天狼军的尊崇,将来还有一个大秦压在他身上,沈苏姀心头忽然漫上一股子心疼,下颌往他肩头蹭了蹭,侧脸紧紧贴住了他的颈子。
察觉到她这亲昵的动作嬴纵笑意畅快,“我虽说了旧事,却不准你乱想,莫忘记那牵机咒还未解,那个时候其实十分艰难,你我身份所限,远不能如今日这般无所顾忌,所以你不必觉得你什么都没有做,你人在我眼前,我便觉得天下江山也在我手中!”
嬴纵背着沈苏姀,只察觉她紧紧拥着她,却是不知道她眼下是哪样的表情,等了许久,才等到沈苏姀语声喑哑的一句,她说,“嬴纵,我对不住你。”
嬴纵脚下步伐一顿,面上晴朗的表情一暗,默然一瞬他才失笑,“你我之间何来此言?总之往后你我二人相守,你若觉得对不住我,便为我生儿育女报答我。”
他语气轻松,话音落定又稳稳的朝前走去,辛夷花已谢,林间的辛夷花木高大错落,枝桠树干皆被白雪附着,一派玉树琼枝的雪国颜色,嬴纵一身墨袍,背脊上的人影纤细而娇小,雪白的狐裘斗篷几乎和这雪景融为一体,嬴纵就这般背着沈苏姀顺着来时的路一步步返回,细雪纷纷而落,他却走的越来越慢,似乎恨不得就这般走到天长地久去……
感觉走了许久,却又好似只是一瞬,走到那亭边主道之时两人都有片刻的怔然,似乎都觉得那路太短,嬴纵还未打算将沈苏姀放下,十多步之外的亭子帘幕忽然被人从内向外掀起,一人白衣风流从中走出,竟然是宁天流,宁天流面上本来带着薄笑,却不曾想到一出来就看到两人这般,他面上的笑意一滞,愣了须臾才语声清朗道,“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