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长的十指细腻却有力,沈苏姀受到如此致命的桎梏下意识就拔出了袖中匕首,匕首扬起本欲虚晃一招逼迫苏瑾后退,奈何苏瑾却根本不把她的匕首放在眼里,若是旁人沈苏姀大可一刀割了脖子,可这人是苏瑾,沈苏姀挥至半空的手一顿只得险险收手,苏瑾见状眼底的沉暗不仅未松半分,却是寒光一闪卡着她的脖子便将她顶在了那白玉座上!
“砰”的一声闷响,沈苏姀重重的坐在了玉座之上,苏瑾一脚踏在玉座边缘,死死的将她的脖颈卡抵在玉座靠背之上,沈苏姀手中握着匕首却挥不下去,喉咙发疼,呼吸被制,面色一瞬便煞白起来,在她咫尺之地,却有一双透着狠光的双眸……
“你当真是……”
带着疑问的一语落定,沈苏姀立刻目光肯定的看着苏瑾,苏瑾看懂了她的意思,唇角却残忍一笑,继而语声森森道,“不,你不会是彧儿……”
沈苏姀双眸一睁尽是想要辩白之意,苏瑾却猛地收紧虎口掐的她说不出话来,看着沈苏姀面上的痛苦之色她眼底闪过两分讽刺,“倘若是彧儿,她怎会为大秦之臣?她怎会在太后面前尽孝?她又怎会……爱上杀父仇人的儿子?!”
森然之气迎面而来,沈苏姀面色一僵,连那挣扎的动作了顿了住,看着她这模样苏瑾唇角的笑意趋冷,“我的彧儿早就死在了夕阳谷,和她的父亲一样死在了帝国军队的杀伐之下,光是为苏皇后和大殿下平反怎么够呢,她若是还活着,势必早就取了狗皇帝的性命,她那样的性子,又怎能容忍自己的家人被冤枉被屠戮,她最爱自己的母亲,怎能忍心看着她葬身火海被活活烧死,她对四个姐姐又敬又爱,又怎能忍心看着那些禽兽一个又一个的将她们当做下贱的妓女来糟蹋,你知道吗,那些下等兵以玩弄贵族女子为荣,千方百计拿她们的身子取乐,活生生的将苏阀三位小姐糟蹋致死,连她们的尸体也未放过……”
沈苏姀早已放弃了挣扎,双眸大睁的看着此刻苏瑾面上早已扭曲的笑容,眼泪簌簌而落,牙关紧咬面色青白,因为克制到极限只在喉间发出短促的气声,苏瑾瞧着她这模样自己也笑,双眸发红,似血满布,却无论如何都流不下一滴泪来,她抬起一只手替沈苏姀拭泪,而后倾身,将唇落在沈苏姀耳侧,只用两个人才听得到的声音道,“你适才说活着的人都应当好好活着,可你不知,在我用自己的身子取悦那些禽兽换取苟活的机会之时在我第一次徒手杀人的时候我就已经死了,这里,这里已经死了……”
苏瑾说着,一边抬手点了点沈苏姀的心口,她身子抬起,认真的打量沈苏姀的模样,见她眼泪不止,又抬起手来为她拭泪,而后语气轻忽道,“真羡慕你还能哭,看我,连想掉几滴眼泪都难,怎样?还要说自己是苏彧吗?”
她一边说一边将卡住沈苏姀脖颈的手松了松,沈苏姀下意识的加速呼吸,胸膛起伏之间牙关微松,却见那一片青紫的双唇之间赫然流下了一抹鲜红的血色,苏瑾见状眉头一皱,冷漠的眼底如冰开裂,到底现出几分松动,沈苏姀并不觉自己哪里不妥,仍是双眸发直的看着苏瑾,正静默之间,殿门忽然被人推开,一人在外面色惊惶道,“主子,栖凤宫外头已经被御林军团团围住,咱们的人折了四个……”
苏瑾豁然起身,沈苏姀却比她更快的一把攥住了她的腕子,沈苏姀用上了大力,指节泛白,双眸又是凄然又是坚韧的看着苏瑾,一副哪怕她杀了她她亦不会放的模样,苏瑾看着她这目光,默然一瞬转过头去吩咐,“紧闭宫门,就说是本宫说的,除非皇帝来否则不开门。”
那人闻言便转身离去,不多时,外头的动静果然小了几分,苏瑾回头,沈苏姀仍然直直的望着她,那唇角的血迹触目惊心,直衬得她面白若鬼,苏瑾默然一瞬,挣开她的手洒然坐在了白玉座上,双眸微闭朝后一靠,再不理沈苏姀。
室内安静的厉害,外头的风雪呼号声却没有半分减小,天黑了许久,可眼下不过才子时刚过,夜色还有很长,这一场已经注定了结局的对峙却刚刚开始,苏瑾面色疲惫,那一身张扬的红裙是这殿中唯一的亮彩,她闭目养神,并没有心思管沈苏姀如何,某一刻,她忽觉腿上一重,赫然睁眸,却见沈苏姀不知何时已坐在了玉座之下的台阶上,此刻她正侧着脑袋趴在她膝头,安静亲近如同温顺的猫儿,这场景,八年前的苏府之中司空见惯……
苏瑾盯着沈苏姀许久,眼底幽光明灭半晌,她终于只是将身子缓缓的靠进了身后的椅背,语气已变得平静而悠远,“自入君临,我从未想过全身而退,这一夜亦是我等候已久,这么多年,我确是累得很了,幸好,这殿中还有姑姑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