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在一旁看着早已冷汗淋漓,见状赶忙凑上去把了把脉,然后仔细的观察了一下陆氏的眸色,这才语声发颤的转过身来,还未开口嬴纵已经道,“出来说。”
太医连忙收声,颤颤巍巍的跟在嬴纵身后朝外走去,沈苏姀仍然留在床边,其他人见状也都徐徐的跟了过去,陆氏奇怪的看了这场面一眼,反应了半晌才看着沈苏姀叹气,“小五,你刚回来哀家这就病了,身子乏得很,是跑不得马了。”
陆氏说着便轻咳了两声,沈苏姀心底惊痛不已,见状赶忙将手中的花瓶递给了路嬷嬷,路嬷嬷见陆氏如此早就吓得说不出话来,红着眼睛将那花瓶放过去又站在了床边,沈苏姀一边注意着外头嬴纵他们的动静一边看着陆氏深思,却见陆氏说了几句话之后便又躺下了,看样子似是累极,沈苏姀便笑了笑,“太后娘娘的身子素来就不甚好,小病也是正常的,娘娘是否觉得累得很?不若再睡一会子?华庭待会子就来了呢。”
陆氏闻言点了点头,当真力疲的闭上了眸子,沈苏姀见她似要入睡便看向了路嬷嬷,示意她好好看着便走了出去,走出外殿正听到嬴纵平静无波的发问,“照你这样说来,这个癔症是很难治好了?整个太医院都没有法子?”
沈苏姀走至嬴纵身边,那太医弓着身子诚惶诚恐的道,“回禀秦王殿下,这个病症并非是身体或是经脉上的问题,太后娘娘到了这个年纪本就比不得年轻时候,再加上近来久病缠身,稍一动气便十分容易意识不明,眼下这病症多半是太后娘娘自己心中郁结所制,最多可行针保证其血气无阻,要想根治,实在是非……非施药就可以化解的……”
嬴纵听着眸光便是一寒,那太医见状赶忙接着道,“眼下唯一能做的便是施药让太后娘娘凝气固元,然后让太后娘娘高高兴兴的,或许哪一日这癔症又好了也不一定。”
癔症这个词在场之人并不陌生,民间也有那得了癔症忽然就好了的,然而陆氏到了这一把年纪,这个奇迹出现的可能性便极低极低。
见那太医煞白着脸,嬴纵的眸子便是一狭,看了嬴珞一眼,后者的面色也有些沉,嬴纵浅吸口气,唤人将寿康宫侍卫长钱程叫了来,吩咐道,“去御书房一趟,告诉父皇皇祖母醒了,另外……把太医带去,将皇祖母的病情先行禀明。”
那太医闻言浑身一颤,却又知道眼下无论如何是躲不过的只好点头随着钱程走了,嬴纵便转身来看着沈苏姀,“皇祖母如何了?”
沈苏姀眸光微暗,“眼下已睡了,我瞧着太后娘娘有些不能认人。”
话音刚落嬴湛已经急急道,“你刚才手里捧着一瓶辛夷花,皇祖母将你当成苏阀那个少将军了,这真是不分男女了,皇祖母刚才还认不出我和三嫂,却又认得出你们旁的人,我却有些不解了,这又是个什么缘故?!”
众人都默然不语,嬴珞想了想却忽然开了口,“我猜皇祖母大抵是只记得从前的事情将近几年的事情都忘记了,如若不然,又怎会将苏姀认作了苏阀的少将军,那时候我还未纳妃,你的年纪也小,皇祖母记得的恐怕是幼时的你,自然认不出你。”
这话一落,似乎当真是解释了这情状,几人便立刻默然下来,嬴纵看了看大家,语声低寒道,“只要人无事便好,等父皇来吧,倘若真的这般也没有别的办法。”
几人默然一瞬又进了内室,便瞧见陆氏又睡了过去,路嬷嬷站在一边抹着眼泪,看到一群人进来赶忙将眼泪擦了,口中道,“娘娘眼下是记不清事了,还以为是八年前呢,适才还问奴婢,说是少将军何时走,让少将军去完苏皇后那里便来她这里呢。”
这一说,眼眶又红了,众人闻言只得看着陆氏的睡颜默然,唯有沈苏姀垂眸望着自己的脚尖,白衣白裙木木的站在这殿中,仿佛连灵魂都要被抽回到七八年前去,嬴纵眸光一暗,与她袍袖交叠,不着痕迹的将她的手握了住。
一众人默默地等着昭武帝的到来,而昭武帝亦是来的出乎人意料的快,明黄的仪仗刚在中庭站定昭武帝便带着全福进了屋子,明黄龙袍刺目,昭武帝眉宇之间却隐隐含着股子冷冽,沈苏姀等人齐齐行礼,昭武帝大手一挥走至床边看躺着的陆氏,看着陆氏煞白的面色他眉头一簇,眼底微光几闪转身看着嬴珞问,“当真如太医所言太后眼下患了癔症?”
嬴珞面色沉暗的点了点头,“是,皇祖母连凝儿和嬴湛都认不出了。”
稍稍一顿,嬴珞看了路嬷嬷一眼道,“皇祖母似乎以为现在是八年前,错将洛阳候当成了苏阀少将军,且以为苏皇后还在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