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苏姀双眸微眯,嬴华庭眼底立刻亮出微光来,转头看沈苏姀一眼,面上的笑意充满了期待,沈苏姀也随她勾了勾唇,弯腰将她扶了起来,嬴华庭颤颤巍巍的起身,双腿发颤膝弯一时直不起来,借着沈苏姀的手默然良久才终于能勉强站稳,拍了拍沈苏姀的手打算自己往御书房去,这边厢宁微倾却又道,“侯爷,皇上说您可以陪着公主一同进来。”
沈苏姀眉头一挑,这边厢嬴华庭面上却更为明朗,沈苏姀眼底暗了暗,上前几步扶着嬴华庭朝御书房殿门口走去,进的殿门,门内门外的温差顿时激的沈苏姀一颤,或许是外头太热,沈苏姀觉得不是走近御书房而是走进了一个阴森森的冰窖,再往里走几步,一抬头便看到了御案之后正在批阅奏折的昭武帝,沈苏姀和嬴华庭齐齐行礼,尚未跪下去昭武帝已经挥了挥手,“免礼吧,苦头没吃够还想继续跪?”
这本是昭武帝对这个女儿的心疼,可嬴华庭想了想还是跪了下去,沈苏姀抚着她,齐齐跪在了一旁,昭武帝眉头便是一皱,还未说话嬴华庭又拜了下去,“父皇,儿臣今日为何而来您必定知道,那焉耆侍卫队队长的证词已经呈上来月余,请父皇明察,为苏阀平反。”
昭武帝手中御笔不停,扫了嬴华庭一眼,“朕听闻那人被断了手脚挖了眼珠,一看便知是受那无名氏的胁迫才写下的证词,这样的证词呈上来,朕为了你的颜面才不曾打回去,放了这月余,不过是想看看你有没有新的证据,眼下看来是没有了。”
嬴华庭背脊一僵,一时连呼吸都屏了住,她本以为昭武帝此番肯见她了定然是苏阀翻案有希望,却怎么也想不到这一上来便是否定,嬴华庭尚未说出话来,昭武帝又语声和煦道,“你为了苏阀的案子已经尽了心力了,今日这一跪,外头人自也明白你的心意,可只凭着那一纸供词想让朕为苏阀翻案却是断断不能的,这案子本就是在那无名氏早下的杀孽之下不得已重查,而今朕也算给了你们时间,若是再查不出什么,这案子便让刑部封存了吧。”
沈苏姀垂着的眸子陡然一缩,这边厢嬴华庭已经大骇,“父皇这话是何意,写下供词的这个人的确被挖了眼珠没错,可儿臣已经重新审过,那人写下的五份供词都和第一份一样,若是逼供所得又怎会如此,那证词之上分明说的是当年有人将大秦兵力变化的消息送给了焉耆,足以证明步天骑当年乃是被陷害,倘若步天骑当真和焉耆通敌,又为何是往西边去,又为何焉耆不曾给步天骑半分权财的许诺,父皇,儿臣知道这一纸证供还不够,可是只要您给儿臣时间,儿臣一定会查出这案子的真相,只是凭着这一份供词,您心中当信苏阀不是吗?”
昭武帝听着嬴华庭铮铮之语眉头越皱越紧,嬴华庭有些激动的超前膝行两步,甚至连沈苏姀落在她臂肘之上的手都一把拂了掉,口中切切道,“父皇,当年这话儿臣已经说了无数遍,威远侯是当年陪着您一同南征北战过来的,他的忠心您应当最是清楚,事到如今,又有了这些蛛丝马迹,父皇,您心底还认为苏阀当年背叛了大秦吗?”
“父皇,儿臣知道这件事与您英明有损,可天子也是人,也是会犯错的,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二十万步天骑,苏阀全族,他们都在天上看着,父皇,只要您为他们翻案,这只会成为您千秋贤明之处,父皇,儿臣求您……”
静谧的御书房之中只有嬴华庭沙哑却力有万钧的话语落地,沈苏姀垂眸听着,在她身前的女子背脊笔挺双全紧攥,仿佛那一句句的话语就快要用尽她所有的力气,即便嬴华庭语声逼人讲的是一桩血腥往事,即便嬴华庭之言已经是大不敬,可御案之后的昭武帝面上还是没什么表情,他看了嬴华庭一会儿,忽然一叹道,“华庭,朕这么多年来素来对你娇宠万分,当年你一走了之朕不曾拦你,眼下你为了苏阀之事出言不逊朕亦不会怪你,可朕并不只是一个能骄纵女儿的父亲,天下万民都看着,苏阀当年泼天大罪岂能轻易翻案?朕给了你们时间,你们为苏皇后和大殿下平反朕心底实在对你们十分欣赏,偌大的一个申屠,因为你们的证据朕说抄家便抄家,可时至今日,朕却觉得你们已找不出更多的证据证明苏阀无罪了。”
嬴华庭听着昭武帝平平的话语心底便生出了两分异样,却听昭武帝说到此微微一顿,而后便道,“朕觉得,这个案子应该到此为止了,苏阀之罪不可更改,眼下最要紧的却是那个胆大包天的无名氏,当然,这件事自有卫尉营去做,洛阳候已经和秦王定下了婚期,她该一心一意的准备嫁人,华庭你也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