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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氏和沈苏姀一同转过身去,只看到身后的宫道之上已经有密密麻麻的灵幡如云团一般朝他们的方向移了过了,某一刻,那笔直宫道的尽头现出一路穿着素白丧服的卤簿先导,浩大的队伍哭声震天,那走在队伍最前最中间的正是一身丧衣眸光沉冷的嬴纵!

阴沉的天色之下,所有的素白皆是他的背景,沈苏姀高高站在城楼之上,顿觉呼吸一窒,一时也看不见那些丹旐舁旐和招展的灵幡了,至那最后的八十人的梓宫抬出之时沈苏姀才晃了晃神,却也只是一瞬,下一刻,又将目光落在了嬴纵的身上,隔得这样远,他又着丧服,可沈苏姀还是看出他已是清减了许多,似乎有感应似得,嬴纵低垂着的眸子忽然抬了起来,瞬时便看到了城楼之上的她们,沈苏姀眸光微眯不敢作声,倒是陆氏连着哀叹了许多声,嬴纵定定看了她一瞬,那目光好似他的手在她面颊之上轻抚而过,沈苏姀顿觉心底熨帖。

声势浩大的队伍慢行了一刻钟的时间才从城楼之下缓缓经过,天圣门之外的文武百官与君临百姓伏地而拜,沈苏姀和陆氏只得眼睁睁的看着眼前这一抹缟素缓缓的朝天边延展,不知过了多久,甚至连那丹旐梓宫都没了踪影时沈苏姀才回过神来,陆氏站的太久,面色已经发白,路嬷嬷忍不住劝道,“娘娘,您的心意已经尽到了,您身子不适,还是早些回去歇着。”

陆氏面上的灰败之色更重,长长的叹出口气才转过身去,沈苏姀扶着陆氏往回走,可刚转过身眼角处却扫到了一抹白点,她站在城楼之上,天圣门之前的圣德大道并着大道两旁的屋舍楼宇都看的清楚,因为梓宫已过,文武百官和百姓们都相继离开,然而沈苏姀眼角看到的这一抹身影却是静立不动的,沈苏姀定神看过去,却是个白衣男子站在一处不显眼的街角,心头一动,沈苏姀再运极目力,却竟然有些像嬴策——

心头一动沈苏姀已忍不住开口,“娘娘,那是不是八殿下?”

陆氏的脚下一顿,却是连头也未回的朝城楼之下走去,口中幽幽道,“今日乃是他离开君临之日,能来送一送贵妃算他有心了。”

陆氏这话漠漠无波,沈苏姀听得又是心头一紧,再不多话的随着陆氏走下了城楼,一路将陆氏送回寿康宫,小坐一会再出来之时天色已经不早,沈苏姀顺着适才贵妃送葬队伍的大道朝宫门的方向而去,只觉得这春日凉风之内仿佛有他的气息,沈苏姀一路慢行,想到贵妃想到雍王,再想到淑妃和嬴策,顿觉心头沉郁,一时极是想见他,可却又知道他眼下只怕已经送葬出城,没个五六日都是再见不着了。

贵妃大殡第二日崇政殿复朝,第一件事便是查西岐圈地扰民占用铜铁之矿一事,沈苏姀在府中秘见了两次钱盛,西岐氏的这一项大罪便被刑部有条不紊的查了下去,西岐倒的太快,罪证太足,随之而来的便是又一轮的朝堂清洗,接连几日有官员落马。

朝堂之上一片刀光剑影,沈苏姀在府中运筹帷幄,闲时便多了起来,然而嬴纵离了君临,嬴华庭亦尚未归来,宫内宫外都因为此番的国丧一片冷凄,沈苏姀除了向太后请安之外便安心的待在了府中,至这第四日,忍了一个月的沈君心终于找到机会来寻她。

近一月未见的沈家小少爷再不像从前那般毛躁,许是因为功课委实学的辛苦,小小的少年清瘦了不少,面上的稚嫩之色褪去几分,眉宇之间倒也有几分沉稳若定的样子,坐在沈苏姀对面端端正正的汇报了这月余所学,又看了她良久才眨眨眼,“阿姐,此去皇陵至少两日,贵妃娘娘又是以皇后之礼大殡,那便至少要三日,再加上繁缛礼节,最少明日秦王才能归来。”

沈苏姀在沈君心的话语之中缓缓回神,一双眸子朝他凉凉的扫了过去,口中道,“看样子先生教的十分不错,我自会打赏,你且用心学便是,剑法既有小成也不当懈怠,过几日便会教你新的,眼下时辰不早,你先回去歇着罢。”

沈苏姀淡淡说完,又将目光落在窗外出起神来,这姿势她已维持了许久不曾变过,不说沈君心,便是香书香词都有些看不下去了,沈君心本来沉稳若定的斯文面容在她说完这些话之后开始一点点的生出变化,眉头微蹙,唇角紧抿,一双眸子里头亦生出幽幽绿意来,握了握拳头,忽然一拳落在了身前的案几之上,“砰”的一声响吓了香书一跳,沈苏姀却只是淡淡蹙眉看向他,沈君心咬了咬牙,“你到底要让我怎么样?”

沈苏姀眉头更是紧皱,“什么我要让你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