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飒在沈苏姀身后,好似连呼吸都要消失了,听到她的话才浅吸了口气,而后仍然语声坚定的道,“侯爷,回府等消息吧,只要主子没事……就……”
本想说“就一切都会没事”,可想到适才申屠孤说的话,容飒一时又不确定贵妃到底如何了,若是真的无法挽回……自家主子此刻又是怎样的心境……
沈苏姀听了容飒的话却没动,仍然固执的立马在原地,那失神的双眸一时温柔一时伤痛,好似透过这厚厚的城墙看到了雍容华贵的贵妃,又好似看到了此刻他那俊脸之上无法言说的悲伤,贵妃若是真的……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沈苏姀觉得整个身子都麻木之时她才回过神来,看了看天边正在变浅的黑沉,调转马头朝秦王府的方向缓缓行去……
到了府门之前,子衿好似知道她还会回来似得等在那处,见他们二人归来,他当即便将府门打了开来,沈苏姀面色冷沉的进了王府,不用想脚步便朝着主殿走去,一路走一路想,委实有些想不明白贵妃到底能出了何事,想到何冲的话,想到申屠孤的话,心底似乎已经有答案了,可却还是有那么一点贪心的念头,不愿去相信,只想见他,听他说。
因为主人未归,主殿之内并未点着灯火,沈苏姀也不管,直直就进了屋子坐在了主位的敞椅之上,待坐定,才忽然生出一种这屋子太空太冷的感觉来,容飒将那玉盒放在案几之上,转身将殿中的灯火点了亮,暖光昏黄,沈苏姀不由转头去看那玉盒,盒子里是明日贵妃完成大典之时要穿的衣裳,是唯有皇后才能穿的凤袍衣冠,是她今日诚心诚意持咒许久的,是她亲自去迎回来的,可适才,何冲说贵妃用不上了!
“有没有法子联系到宫里的人呢?”
“弄清楚宫里到底出了何事,贵妃她……”
“去吧,不能干等着,咱们要做点什么……”
沈苏姀连声的吩咐,容飒终究是退了出去,沈苏姀心底一瞬之间闪过百个念头,要不要闯宫,要不要去找孟南柯,要不要回沈府让香词动用苏氏的人,要不要去见忠亲王,要不要去问问最会知道小道消息的谢无咎,要不要……
她能做的事情许多,不管有没有作用,总好过比在这冰冷的屋子里坐着好,她几乎就站起身了,却又忽然坐了回去,若是……若是她刚一走嬴纵便回来,若是嬴纵回来的时候看不到她……沈苏姀眼底闪动的微光亮了又灭,最终她还是以原来的姿势坐到了天色渐明。
这期间清远和明生也到了主殿,沈苏姀坐着,他们站着,看着沈苏姀的面色,他们除了添茶倒水一句也不敢多问,可茶凉了又换,换了又凉,沈苏姀连碰也不曾碰一下。
不知过了多久,殿门口忽然有墨袍一闪而入,沈苏姀漆黑的眼底陡然一亮,走进门来的却竟然是一身夜行衣的容飒,他面色沉冷双眸之中带着血丝,对上沈苏姀的眸子之时竟有片刻的不知从何说起,沈苏姀深吸口气,定定的看着他。
“贵妃娘娘在太液湖出了意外,放满了烟花的大船不知为何忽然被点着了,那大船着了火,船都被烧没了,跟着贵妃娘娘一起上船的人都下落不明,侯爷……”
容飒眼底的血丝更多了些,通红通红的看着好似要哭了一般,稍稍一顿,容飒又接着道,“主子和皇上、太后在一起,眼下还没有联系上,宫里头都在戒严,谁也不知那船上到底出了什么事,今日的早朝已经罢了,只有宁国公能出入宫闱,侯爷……贵妃娘娘她……”
沈苏姀彻底的瘫坐在了敞椅之上,背脊挺直,却早已僵硬的动弹不得,眸光一晃瞧见容飒的模样,一转头又看到清远和明生双眸红红满是担忧的样子,沈苏姀心中一震,这才惊觉的回过神来,便是谁都可以在这时无主,却唯她不能,唇角一抿缓缓挺直了身子,口中下令道,“叫人去天圣门守着,看什么时候能入宫,不用去联系他了,若是可以,叫人传些他在做什么的消息,还有外头那些变故,两个……不,一个时辰来报一次。”
几句话吩咐下去,容飒这才领命而去,沈苏姀身骨僵冷的站起来,安抚的看了看清远和明生,转身朝内室走去,才一转身,鼻头便有些发酸,眼角一抹热意涌上,好半晌才被她生生逼下去,连夜赶路,一夜不眠,沈苏姀周身却麻木的没有一点知觉,更不觉得困,走到内室站了一会子,看着空荡荡的床榻鼻子又是一酸,沈苏姀浅吸口气,转身往书房而去,至书房,坐上他寻常时候坐的那个位子,静静地等容飒送来的消息。
巳时过半,容飒自早间之后第一次来到沈苏姀面前,口中道,“昨夜事发之后太后急病,主子与太液湖守了一夜,什么……什么都没有找到,于今日一早至寿康宫,皇上连夜下了禁令追查此事,眼下只将礼部与立后大典有关之人全部收押,其余的还在查,立后大典在卯时发出檄文取消,檄文之中不曾提起取消的缘故,再加上昨夜的变故,外头说什么的都有,许多人抄起了早前的皇脉真假之事,说或许是因为主子的身份才褫夺了贵妃娘娘的后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