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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来提去还是少不了秦王二字,李和不知不觉见满头大汗,再看嬴策,那面色竟然没有一点儿好转,稍稍一默,嬴策竟忽然神叨叨的问,“如果,不是天之骄子呢?”

“啊?”李和愕然一瞬,随即笑起来,“殿下您真会开玩笑啊!您要不是天之骄子您能站在这里您能穿着战甲让几万兄弟跟随吗?!您必须是天之骄子!”

“如果,真的不是呢……”

嬴策忽然之间又问了一句,李和这次愣的时间更长了些,想了想委实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了,末了忽然眸光一转道,“殿下,您是不是听到了一些别的传言?有人质疑您的身份了?殿下不瞒您说,自从出了那冬雷打雪的不吉之兆,这宫里说什么的都有,你可千万不要放在心上,别说这事情本就玄乎,就算真的有人不是那也不是您!”

“如果,就是我呢?”

嬴策一双眸子发直的瞅着前面,第三次提到了这个问题,这一次,他的语声不再只是艰涩,就这么的听起来,竟然有几分哽咽,李和心中“咯噔”一声,看着嬴策的面色,想到他今日里的异常,一股子凉意忽然从脚底冒了上来,稍稍再往后退一步,唇角扯出一抹苦笑,语声弱弱到,“殿下……您……您就别逗小人了……”

“很下贱罢?”

嬴策忽然又再次开口,语声凉凉的,仿佛带着凛冬的肃杀,这一下李和心中慌了,脸上的苦笑变得僵硬,唇角几动舌头却早就打结似得说不出一个字来。

“又脏又下贱!”

一问一答,语气冰冷诡异叫人心惊胆战。

某一刻,嬴策忽然缓缓地转过了身来,一双凤眸不知何时竟然已经通红,乌黑的眼珠子上好似浮着一层血泪,整张脸白的如同四人,活生生的一个人俊朗男子,竟忽然间变得好似会吃人的恶鬼一般,李和感觉自己的心跳要停止了,甚至连逃跑的步子都迈不出去,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嬴策靠近,眼睁睁的看着嬴策骨节分明的手一把捏住了他的脖子!

然后,在那双好似浮着血泪的双眸之中,李和看到了一抹彻骨的痛苦,就是这一抹痛苦,叫他连拔剑的心思都无端消去,感受到握在自己脖子上的手在收紧,李和只能惊愣的看着嬴策缓缓逼近的脸,苍白的唇微动,嬴策的脸忽然变得扭曲,一开口,果然是哽咽着的,“连我自己都觉得恶心……恶心的让人想死了……”

“哗”的一声,嬴策紧握了许久的短刀被他拔了出来,刺目的寒光在两人脸上一闪而过,李和凭着仅有的清明生出一丝生的希望来,他迷迷糊糊的觉得嬴策今日所言应当是真,更能感受到他这么说话之时的痛苦煎熬,那一把刀,嬴策若是用那一把刀自我了断,他应当是能得救的,李和的脖子快被捏断,视线也变得模糊,黑暗来临之前,他忽然看见嬴策脸上忽然多了两行晶莹,他心头一震,还未反应过来胸口便是猛地一震巨痛!

锋利的刀刃深深的扎进胸膛,被人以一股子强悍的力气缓缓地转着,胸口被搅出一个血洞来,李和却连一丝声响都发不出,痛觉让他的神识更为清明,只听到一道低哑狠厉带着哭腔的声音道,“可惜……现在我已不舍的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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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真无碍?你当知道本王的性子!”

秦王府主殿之中,一日之内第三次响起了嬴纵的这句话,宋薪苦笑的一脸褶子,拱着双手朝嬴纵道,“王爷,您就饶了我吧,小老儿敢以性命担保,侯爷的伤势真的无碍了!”

宋薪说着话便一脸无奈的看向了沈苏姀,沈苏姀摇头笑起来,“好了,宋先生下去歇着吧,我也觉得好了不少,宋先生妙手回春。”

宋薪一听便乐了,捋着胡子笑,“侯爷英明侯爷英明,小老儿告退了。”

话音落定人便走的没了影儿,嬴纵蹙眉看一眼沈苏姀,眼底写着几分不赞同,沈苏姀则是一脸无奈,“你我都是战场上下来的人,这伤势是重是轻你不知道吗?”

嬴纵抿唇瞧着她,“伤在别人身上我不管,伤在你身上你便是重,极重。”

沈苏姀闻言笑起来,“秦王越发会说好听的了,我可没你想的那么脆弱……”

嬴纵看着她的笑颜却不笑,反而更是一副十分严肃的样子,沈苏姀看的哭笑不得,却也是收了笑意往他怀中靠过去,一边在口中道,“我知道,你是怕我又死了,不过你放心,眼下我可不舍的死了,我若死了,你岂不是叫别人占去……”

她极少说情话的,这话说的却像是一把抹了蜜的刀子在他心上划拉,又痛又甜,忍不住就想将她抱得更紧些,沈苏姀见他如此低笑起来,口中迷迷糊糊的道,“嬴纵,你总不信我似得,往后我会叫你知道,你可莫要一副我做什么都是你的错的样子,这让我感觉有些担心,好像……好像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生怕我跑了似……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