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苏姀正在深思谢无咎今日之言,冷不防还真被他拉着走出去几步,刚一回过神来便将他的手甩了开,一抬头,赫然对上一双墨蓝色的眼眸,对面的回廊之上,嬴纵一身墨色王袍着身,正和一身白色锦袍风流俊朗的嬴策相携而来,见嬴纵的面色算不上好看,沈苏姀心中不由暗叹了一声,正有些无奈,身边花里胡哨的谢无咎也看到了嬴纵两人,他口中低呼一声,竟然又拽了沈苏姀一把还朝着嬴纵两人不知死活的迎了上去!
“下官拜见秦王,拜见八殿下。”
嬴纵的脚步停了下来,目光越过谢无咎的肩头落在了沈苏姀的面上,谢无咎见嬴纵完全无视了自己,身子一晃便挡在了沈苏姀之前,笑着道,“下官昨日刚回来便听闻秦王殿下遇刺之事,下官心感悲戚,眼下见秦王殿下安好总算放心了。”
嬴纵的目光这才落在了谢无咎的面上,墨蓝色的眼底一片深幽,就在谢无咎以为嬴纵会对他说点什么的时候,却不想嬴纵一转身竟然入了殿内,谢无咎面上发自肺腑的表情当即就此滞了滞,一边的嬴策似笑非笑的看着谢无咎道,“谢无咎,你胆子不小。”
谢无咎不曾听出嬴策话中的含义,点头笑道,“那必须,为了苏苏去一趟漠北算什么!”
嬴策不置可否的笑了一声,转而看向了谢无咎身后,谢无咎眼下才识趣的让了开,回头却见沈苏姀的目光正落在嬴纵走入殿中的背影之上,他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竟是莫测一笑,而后便朝嬴策一拱手,“八殿下既然和苏苏有话说,那下官就先退下了。”
谢无咎话音落下亦转身进了殿,沈苏姀转过头来看着眼前的嬴策,一个多月不见,嬴策的眉眼之间似乎添了几分持重的大家之风,她勾了勾唇,“八殿下想说什么?”
嬴策一叹,放低了声音道,“七哥都不说什么我能说什么,那日去看你的时候你还躺着不省人事,苏姀,这一次你受累了,七哥最近也是不太平,你们……哎,这个谢无咎也不知怎地胆大包天的很,小小的一个从三品也敢蹦跶,倒是不怕七哥灭了他。”
沈苏姀摇头一笑,看了看远处台阶之下已经停下来的步辇道,“北魏太子来了,不如咱们先进去?我可不想再惹上什么麻烦——”
嬴策转头扫了一眼远处的步辇,神色不虞的哼了一声,抬手做请和沈苏姀一道入了殿门,一边走一边低声道,“这个北魏太子也是个目中无人至极的,前日那乱子便是闹得人心惶惶,幸而父皇没给他闹大的机会,你放心吧,此番北魏的目的多半还是在三位公主身上。”
听见他笃定的声音,沈苏姀不由转眸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心中却觉得嬴策似乎发生了什么变化,然而这变化不算大,她一时也说不上来,殿中百官来了多半,一片热闹的低语之声,沈苏姀和嬴策又往里走了几步便分了开,嬴策去到了高台之上的皇子坐席,而沈苏姀则走往自己权阀席位之上去,刚从侧道往前走出了几步,一边的侧门之处却走进来一道人影,恰好和她的去路撞上,沈苏姀不由停了步子,一抬头,眼前的竟然是申屠孤。
申屠孤也未想到自己进门便遇上沈苏姀,他那双沉寂的眸子看着沈苏姀有一瞬的怔愣,深潭般的眼底几丝微光浮动,末了退后一步抱拳行礼,“侯爷。”
沈苏姀挥了挥手,一笑,“辅国将军的伤都好了?”
申屠孤又抬起了头来,一双眸子古井无波的叫人瞧不出什么来,他只点了点头便不再说什么,沈苏姀便也笑着颔首,“伤好了便可,辅国将军和舍妹的赐婚我已知晓,关于婚期,稍后我自会派人去将军府上与将军商量,将军眼下孤身一人自是缺人照料,依我所想二位的婚期自当是越早越好,辅国将军怎么想呢?”
申屠孤大抵没料到沈苏姀能如此直接的就提到了赐婚之事,更不曾想到她竟然还说婚期越早越好,一时反应不过来,在沈苏姀丝毫破绽也无的笑容之下,他竟连一点说“不”的理由都找不出,他愣了愣,垂眸一瞬不知在想什么,再抬起头来时本就古井无波的眸子愈发沉寂,这一月多稍有清减的面容上一丝表情也无,只点头,“依侯爷之意。”
说话的语声沉暗又孤清,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漠然,沈苏姀面上的笑意淡去两分,顿了顿还是道,“早前辅国将军在寿康宫中替舍妹解过围,舍妹一直铭记于心亦对将军颇有几分心意,想必一定能和将军成就一段好姻缘。”
申屠孤仍是那般看着她,语声终露出些许艰涩来,“借侯爷吉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