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量一番,沈苏姀只能想到是申屠之事还有什么她没来及说的隐情,不由蹙眉道,“公主可是有什么话想说?无需顾忌,只管道来便可。”
听她如此问,嬴华庭眼底的微光便又闪了一闪,略略思忖一番,好生瞧了瞧沈苏姀的面色暂且还过得去才轻咳一声看着她道,“苏姀啊,你早前说对辅国将军无意,眼下辅国将军和七姑娘指婚,你心中当真没有半点儿不虞?”
沈苏姀脑海之中电光火石一闪,当即想到了昏过去之前嬴华庭正在问她的内容,心知嬴华庭是有些误会,沈苏姀不由得有些失笑,摇了摇头,十分笃定的看着嬴华庭道,“公主放心,对于这桩婚事,我很乐见其成。”
嬴华庭闻言眉头便皱了皱,眸光十分凝重的看了她两眼,忽然又道,“苏姀,你既然对辅国将军无意,那你是不是对别个动了情?”
沈苏姀心头一跳,她是了解嬴华庭的,她这问题一出沈苏姀便明白她一定是知道了什么,她眸光坦荡的看着嬴华庭,默了片刻,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竟十分从容的点了头。
·
秦王府中临着云烟湖的水榭之中,嬴纵一身华贵的墨袍着身,正面色煞白的站在窗前,眸光森森的看向外头略显萧瑟的景致沉声问道,“皇祖母和阿策出来了?”
站在他身后的容飒眸光略带担忧的看着嬴纵,点了点头,“是。”
嬴纵皱了皱眉,“看来今夜必定是留她在宫中过夜了。”
他语声凉凉,更透着两分掩不住的担忧,容飒看着嬴纵的面色眉头皱了皱,低声道,“主子既然担心,不妨找个借口入宫瞧瞧?”
嬴纵眉头微蹙,垂眸一瞬,语声带着两分低沉的克制,“若是在寿康宫就算了,眼下在华庭那里,她最忌讳便是叫华庭看出端倪啊……”
容飒闻言眸光一暗,虽然不知道为何沈苏姀最忌讳叫嬴华庭看出端倪,可心底仍是有些感叹,自家主子从前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可为了洛阳候,眼下分明担心的旧伤复发却也不能进宫去看看,容飒默默的叹了口气,一时有些心疼的紧。
“虽然不能明着去,可暗着去她当不会怪的罢。”
一片静默之中,嬴纵的自言自语带着两分笃定,容飒听着这话却顿时皱了眉,“主子身上旧伤犯了,宫中禁卫森严,若是出了岔子该怎么好,主子对外称的是遇刺闭门,可眼下天色都快黑了,若是发现主子忽然出现在了宫里要如何说得清?”
容飒语声恭敬,语速却极快,嬴纵却在他刚开口之时便转身往外走去,待容飒话音落定,他二人已经走出水榭前的回廊,嬴纵脚步微顿,看了看逐渐暗下来的天色摇了摇头,“这旧伤无大碍,见了她我才能好的快些……”
嬴纵这旧伤复发乃是从早间便开始的,于容飒来说自是了不得的大事,然而自家主子做下的决定旁人怎么好改变,由此即便心中有些不愿,却也只能看着嬴纵墨色的身影一跃而起,呼吸之间就已经如一阵清风一般的飘远,容飒又叹了口气,默了默转身回了屋子。
嬴纵从早间起便觉得有些隐隐的不妥,然昨夜彻夜未眠手上的事尚未理完,他虽抽不开身却立时便派了个人去沈府探了探,可这一去还是去的晚了,她已入宫,随后的情况越来越差,至那时他已明白,她必定是重病了,不出他所料,未到午时便有人来报洛阳候晕倒在二公主嬴华庭的宫殿之中,惊动了皇上太后八殿下等宫中的诸位主子,他倒是想立刻奔至宫中,可她不愿叫人看出端倪,他便也只能忍着,忍了一日,她那病床之前总有清净的时候!
嬴纵身影快若闪电,几个起落之间已经到了天圣门左侧的巍峨宫墙之外,宫墙之上时森森守卫的士兵,宫墙之后是来回巡逻的禁卫军,幸而此刻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城楼上的士兵只觉周遭忽然起了一阵风,正下意识的转头避开那风势,眼角却有一道黑影一闪而过,众人心中一惊,一转头再瞧却是什么都瞧不见,待看到那漆黑天幕之下迎风招展的墨色“秦”字旗之时不由得暗笑自己诸人实在有些草木皆兵了。
那阵风不仅吹过了宫墙头,还吹过了天圣门至漪兰殿的亭台水榭宫廊御园,嬴华庭的漪兰殿的虽然只是个“殿”,可因为从前的她实在受宠,比起某些大公主和二公主眼下所住的“宫”还来得精致大气,其中的楼舍之多自然也是不遑多让,嬴纵墨色的身影几乎与黑夜融为一体,鹰隼般的眸子一扫便看到了一处眼下灯火通明仆从环伺的巍峨宫室!
帝宫之中禁卫军巡逻来回,可到了各处宫室之内,则又是全凭主子的意思来布置防卫,嬴华庭的性子自然不是那畏畏缩缩需要数百人时时刻刻护卫自己的,因此即便外头守卫森严,这漪兰殿之内却一派安宁景象,除却十多个隔门各院的守卫和几个待命的禁卫军之外,只有些不会武功没有内力的宫人来回,嬴纵内息一提,轻而易举的落在了那灯火通明宫室的房顶之上,隔得老远他便将内息施出,凭借着敏锐的灵识,屋内两人的身份顷刻便知,嬴纵眼底闪过两分幽光,有些着恼嬴华庭怎生还未走,可再急切,他此刻也只能先静静的待在房顶上,凝神一听,底下两人正在淡声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