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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衎闻言这才站起身来,却是牵了马站在原地,嬴纵见此点了点头挥鞭而行,香词和容飒亦跟了上,四人三骑速度极快,不多时便消失在了雪原之上,陆衎又在原地站了一站,这才翻身上马朝苍穹城之中疾驰而去——

“你当年是如何顾着两边的?”

两人一骑的马背之上,沈苏姀语声清润的问嬴纵,寒风刺骨,沈苏姀整个人都被包在了嬴纵身上的披风之中,整个人虽然是坐在马背之上,却是一点儿不冷,她唯一要做的只是坐稳当,一时自然有许多闲工夫与嬴纵说话。

嬴纵听闻此话勾了勾唇,“自当是趁着无战事之时才能至苍穹。”

沈苏姀唇角一撇,“难为我有好些眼线盯着,却自始至终不曾发现此事。”

嬴纵闻言又笑了,“无论是出营练兵还是出去勘探敌情,一走走个大半月的也不算什么,你自然是不知道我到底去了何处,何况我还能去昆仑,再者说,你以为你放在我军中的眼线是哪些人我会一点儿不知道吗?”

两人因是说着话,马速便减慢了些,香词和容飒跟在两人之后,便也慢了些,沈苏姀听着他此话却又有些不服气,“我派去的人皆不是做细作的,都是能打能战的好兵,当然不是时时都盯着你的动静,你既知道,便该将他们不动声色的除了。”

嬴纵唇角微勾,“为何要将他们除了?”

沈苏姀“啧”一声,“你倒是大度,就不怕我真让他们窃取你重要军情?”

嬴纵低低笑出声,末了温声道,“让你时时知道我在做什么,心理时时念着我琢磨着我,哪怕是日日想着打败我战胜我,这又有什么不好的呢?”

沈苏姀一愣,咬了咬唇,“你怎的……”

嬴纵将自己的披风往她身上裹了裹,笑问,“我怎地?”

沈苏姀抿了抿唇,语声一时弱了下去,“你怎地如此会算计……”

眼下两人行走在苍穹至君临从北往南的官道之上,远处的山势连绵一片巍峨雄奇,近处的雪原一色素白广阔无涯,这样没有华丽建筑没有鼎沸人潮的旷美景致最能撩起二人往日的记忆,嬴纵闻言笑了笑,“你日日与男子为伍,你身边亦都是你的得力战将亦都对你忠心耿耿,我若不用些法子,你与他们之中的谁日久生情的如何是好?”

沈苏姀怔愣一瞬,从前极少听他说起旧事,更极少剖白心迹,今日听他如此道来,一时更觉他这草蛇灰线的绵长心思用的实在是深,同样的,他对自己的情也实在是深,沈苏姀默然一瞬,这才咕哝一句,“我与他们皆是兄弟之情,怎会……怎会生出别的情来?”

嬴纵听着此话眼底笑意朗然,口中却道,“军营之中条件简陋,你的女儿身或许什么就要被发现,他们以为你是男子才对你是兄弟之情,若说谁知道了你的心思,保不准就会对你生出旁的什么来,你往常又是个豪气粗心的,被谁盯上都不知道。”

分明是没有的事,如今被他说来也添了两分阴测测的味道,沈苏姀轻咳一声,“我素来最会掩藏身份,在虎贲营那么几年都不曾被发现,在西境有军令辖制着就更不能了!”

沈苏姀满嘴有理,嬴纵听着却笑一声,低头在她耳边亲了亲,意味深长道,“你最会掩藏身份,偏生叫我知道了,难不成你特意叫我晓得的?”

沈苏姀眉头顿时一簇,哼一声,“少自作多情,往常我可不将你放在心上!”

这话刚说出口,沈苏姀就后悔了,可眼下这话收回来已然来不及,她顿时一脸苦相的回过头瞧了嬴纵一眼,果不其然,看到嬴纵怔忪悠远的眸子,波澜不惊的,叫人看着无端觉得伤心,沈苏姀呼吸一促,连忙握住了自己身前他握着马缰的手,急声道,“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虽然忘记了些事情,可我两年前一开始见到你的时候就……就有些下不去手,你瞧着我将前事都忘了却还如此,岂不是……岂不是你那法子奏、效、了!”

本是一句情急的表白,奈何说到最后却又觉得身后这人有些卑鄙,更因这主动的话有些恼,因此最后的语气便有些咬牙切齿,嬴纵听她之言却好似仍是没什么反应,只语声漠漠道,“你不必解释,从前你对我恨之入骨,却也是应该的,毕竟争了那么多年。”

沈苏姀心底“咯噔”一声,当即道,“谁说我恨你了!”

深吸口气,沈苏姀似乎在理清思路,顿了顿又道,“父亲从前常说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便是与你争得再凶我也不曾恨你,你身手好智谋好样样都好,做我的对手最是合适,若非有你,我又怎会小小年纪便成为少将军,或许我成为某个纨绔子弟也不一定,我虽想着要超越你时而心中暗骂你,可心底还是很有些惺惺相惜的,如你所说的,我日日琢磨你盯着你念着你时间久了看你定然是不同的,你说我与步天骑底下的战将日久生情,怎生不说叫我天天记在心里头的你与我日久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