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这话沈苏姀不觉有他,本该是十四,可眼下已经到了新年之夜,自然也就到十五岁里头了,沈苏姀压了压声音,一开口便是略微粗噶的男子声线,“十五。”
那男摊主不知怎地听到她的回答摇头摇的更厉害了些,眸光一闪又问沈苏姀,“小公子年方十五,瞧着公子也是生在富贵人家的,想必家中已经在为你张罗房中诸事了吧?”
沈苏姀愣了愣,不知他说的房中诸事是什么,想了想便以为他说的是成亲之事,便也随着点了点头,那男摊主摇了摇头,“啧”了一声感叹道,“那小公子这样的身量可不行,说话之时亦是有气无力,想必是应付不来的!”
沈苏姀眉头一簇,即便是谈婚论嫁,可是和她的身量和力气有什么关系?正在疑惑,那男摊主已经回头去看了看自己的夫人,咧嘴一笑道,“孩儿他娘,你去把柜子里咱们酿的神仙酒拿给这位公子!权当做是感谢公子今夜在咱们这里买的多!”
这男摊主是个多话的,他的夫人却十分害羞,听到他那话不知怎地面上一红,点了点头转身去他们身后的小柜子里头拿出了一个青瓷小瓶子出来,上前一步递给沈苏姀,沈苏姀挥了挥手本想说不要,那男摊主又道,“公子拿着吧,这都是自家酿的,小的除了做些吃食还爱研究些医道,这酒是好酒,药也是好药,本是小人拿来打算后半夜御寒的,眼下沾也未曾沾过,公子放心拿去喝吧,公子你瞧小人的娘子年过四十了还是一副好气色,那可全靠了这神仙酒呢,有了这神仙酒,公子往后便不会应付不来了!”
沈苏姀眉头一簇,心说这摊主分明将他当做男的,却为何要说她娘子的气色好,沈苏姀一时想不明白,却见那妇人面红着切切看着她,递出来的双手就那么直直伸着就不曾收回去过,沈苏姀默了默,道了一声“谢”将那酒收了下,看了两眼,心中料定这酒或许也能帮她改善气色,这般想着便回头瞧了嬴纵一眼,隔着熙熙攘攘的人群,他一身墨衣鬼面可怖的站在那里,正眸光定定的瞧着她,沈苏姀看着这一幕,无端便想到了从前许多个日夜,彼时他是叫人闻风丧胆的鬼王,他是人人称赞的苏阀少将军,多少次,便是隔着这样的距离两人争得不相上下,他说过,他不喜与女人计较,可对她却一争争了那许多年。
沈苏姀看着嬴纵勾了勾唇,转过身等着那金黄金黄的小球儿出锅,因是要的多,那妇人十分贴心的将所有的吃食装在了一起好让沈苏姀拿,沈苏姀一手拿着吃的一手提着小酒瓶,一转头,刚才嬴纵所站之地却没了人,眉头一簇,这到处都是人影她一时看得花了眼!
虽然人多,可是那样式普通的墨袍和那血盆大口的鬼面却好认,沈苏姀眸光一转便在适才他所站的那处五六步之外看到了那墨衣和血口鬼面,眸光一亮,沈苏姀此番拿着东西,再不能像个游鱼一般挤过去,破费了一番力气才气喘吁吁的走至嬴纵身侧,嬴纵似乎不曾发现她已靠了过来仍是将目光落在别处,沈苏姀屏住呼吸,忽然一个探身至他身前,献宝似得将手中的酒和吃食都齐齐往前一递,笑语道,“喏,都是给你买……”
一个“的”字尚未出口,沈苏姀面具之下的笑意却滞了住,黑漆漆的眼眸之中细碎闪耀着的星芒亦同时暗了下去,先前只看到那墨袍和鬼面的影子,因是隔着人而她的身量也不算高,并未将他看个全乎,而后走得近了瞧见个挺俊的侧影她也未觉有他,然而此刻,当她站在了他身前,哪怕没看到面具之下的面容,哪怕嬴纵出来之时眸色也变作了黑沉,可是只需一眼,或者说只需一瞬的感知,她当即便反应过来……她认错人了!
心中当先一窘,然而被她认错的那人转头看向她之时眼底只有意外一闪而过,随即便欲抬手将沈苏姀手中的吃食接过去,手还未至,沈苏姀已经退了一步,语声压得低低的,又成了个男子声线,“抱歉,认错了人。”
被她认错的那人一双眸子漆黑,身量与嬴纵相差无几,面上带着一张和嬴纵一样的血盆大口鬼面,听到她的话眼底闪过一束幽光,似乎有些失笑,又看了看沈苏姀的眼睛,他那深邃的眸子里竟然带着两分沈苏姀形容不出的魅气,下意识的便让沈苏姀心底生出了两分排斥,那是她养成的习惯,对于任何危险的物体都有的排斥。
沈苏姀下意识又退后了一步,墨瞳之中已对眼前此人生出了两分探究,被她认错的那人同样瞧着他,似乎有什么话要说,沈苏姀眯了眯眸子,正待准备听听这人要说什么的时候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沉重脚步声,即便人潮汹涌嘈杂一片,可那脚步声却是万分熟悉的落在了沈苏姀耳畔,只一瞬便叫她福至心灵的转过了头去,果然,嬴纵正眸带着急的朝她而来,沈苏姀朝他的方向迎去两步,下一瞬便被嬴纵一把拉入了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