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一顿,沈苏姀又语声郑重道,“此外,辅国将军身领卫尉营护卫君临之责,不应随微臣远行漠北,何况辅国将军这等身份,若是随微臣北行只怕要惹来诸多流言蜚语……”
何冲乃是皇帝身边近臣,自然代表的是皇帝,而申屠孤则不然,在其位谋其政,他不做自己分内之事却做她一个女侯爷的随扈,自然要惹出流言蜚语的,这话虽然听起来光面堂皇,却也说明了一个问题,她沈苏姀,并不想和辅国将军扯上什么关系。
申屠孤转眸扫了沈苏姀一眼,本就微颤着的身子似有一震,而后便又默默的低下了头去,昭武帝听到此话却好似没有想到那么多,眼底的兴味竟然还是不曾消失,只点着头道,“沈卿所言不错,辅国将军虽然心念沈卿,可眼下身受重伤不应远行,辅国将军还是先在君临养伤为好,待伤养好沈卿正好归来,届时,沈卿肩上有安漠北军民的功劳,辅国将军大义灭亲忠于大秦,朕必定会以重赏相待二位。”
话音一落,沈苏姀的心便缓缓地沉了下去,一旁的申屠孤亦是沉默不语,嬴华庭若有所思的看了看沈苏姀又看了看申屠孤,一时也抿紧了唇,漠北之事已定,申屠致也不会死,沈苏姀当下行礼做退,嬴华庭和申屠孤亦是一道,昭武帝淡笑着看着三人退出御书房,窗外是寒风刺骨,他和煦的目光却温透若三月春阳。
沈苏姀甫一踏出御书房的门嬴策等人便围了过来,沈苏姀见诸人那切切的神色唇角微扬,看了看几个相熟的一眼道,“两日之后,我启程去漠北,何冲随行。”
她这声音不大,却瞬间安了许多人的心,嬴华庭将诸人的面色看在眼里,一把扯住她的腕子将她拉着向前走了几步,待走出百官等候的门庭站在回廊之下,嬴华庭这才怒目相视的转过头来看向眼前的沈苏姀,眉头狠蹙道,“你当真是不知道璴意的厉害!”
身后有极为沉重的脚步声跟来,沈苏姀看着嬴华庭也未去管,只唇角微扬的看着她这幅暴怒的样子,摇了摇头,“再厉害的人也总有自己的弱点,我是洛阳候,璴意再大胆总也不能堪堪要了我的性命不是,便是有这个想法,他也不一定有这个能力。”
嬴华庭心中本是狂怒,也说不上来生气什么,从早前对沈苏姀的不甚上心甚至是排斥到之后对她的信任,她似乎将这个十四岁的小姑娘看的太重,此番璴意显然是别有用心,可她竟然就这么主动接下了这个差事,虽则沉郁愠怒,可听到沈苏姀如此一言她心中又是稍稍一静,看着这张还有些稚气的面容和她娇小的身量,嬴华庭脑海之中蓦地想起了她在安定门之前与申屠杀手大战的场景,那样的身手那样的风姿,如她自己所言,璴意若真是想对她做点什么也要有这个实力才好,何况眼下这局面,她除了生气之外也改变不了什么。
想到那日她那身手步法,嬴华庭唇角几动,欲言又止,沈苏姀以为她还是担心与她,不由得又笑道,“公主真的不必担心,无论如何,自保我是一定可以的,我一走,君临之中就剩下了公主一人,虽则西岐那边不用着急,可这一月君临必定不会平静,公主万万不要大意。”
嬴华庭犹豫的眸色一消,当即黑沉沉看着她道,“这一点你放心,你走了自有我看着。”
沈苏姀笑着颔首,嬴华庭看着沈苏姀这巍然不动的样子只觉得沈苏姀此人实在神奇,刚才那些权臣武将一个个的都不愿出这个头去漠北,她一个小姑娘却有这份胆量,不仅如此,眼下这模样竟没有一丝担心,她往常在她眼中或许只是有几分周旋于宫闱深宅的心计,可这回,这等气度却哪里是普通女子可比的?!
嬴华庭心底满是叹然,目光一瞟看到站在不远处的申屠孤,想到适才沈苏姀拒绝申屠孤随行之语,嬴华庭忽的凝眸看着沈苏姀道,“你告诉我,你是不是从来都不中意辅国将军的?”
沈苏姀闻言笑意略苦,却是点了点头,煎熬了这许久,她终于有机会挑明了说,“我自知公主是在为我考虑,不过辅国将军与我的交情还不至那个地步,因是信任公主沈苏姀才敢明言,因此沈苏姀还要拜托公主,若皇上真有赐婚之意,还望公主周旋一二。”
嬴华庭眉头紧皱,看着沈苏姀那眸色到底只是一叹,眼底生出两分遗憾的点点头,“罢罢罢,我只是觉得你们很……哎,你放心,父皇那里我自会替你注意着!”
虽然沈苏姀并不觉得昭武帝打定主意要做的事会因为嬴华景几语而改变,不过她心底还是存了小小的希望,两人在此言谈几句,转身便看到申屠孤一身蓝衫站在远处廊下看着她们,煞白的面色刺目,沈苏姀眉心微蹙转头看向嬴华庭,“殿下,辅国将军身上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