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到底为何会独自来此处呢?
这念头刚一出,沈苏姀便摇头否定,绝不可能是独自,这楼中必定是有第二人或者是第三人的,笙娘不可能自杀,更不可能不小心从窗口跌下去,唯一的解释便是有人从窗口将她推了下去,推她的人是谁沈苏姀并不知道,可笙娘最开始是站在锦绣殿之前的,隔了那么长一个回廊,且是晚上,笙娘怎会发现这楼中有人的?
沈苏姀扫视这屋子的墨瞳微微一缩,唯一的可能便是,笙娘必定是被什么引诱而来,她在锦绣殿之前发现了一些异样,而后尾随着别个来到这摘星楼,在这三楼之上,或许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或许是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她一个不会武功的妇人,自是要被杀人灭口的!沈苏姀看着这布局,几乎就能想到笙娘站在楼梯口偷听而后被发现,逃而不得,最后被掀出窗子坠楼的情景,到底是什么隐秘,让笙娘甘愿失约也要来,而后失了性命呢?
“侯爷,您怎么了?”
初晴语声弱弱的一问,沉思之中的沈苏姀陡然回了神,看着两人的表情,沈苏姀深吸口气定了定神,又看了看这屋子,又站在窗口往下看了一眼,既然连刑部都不曾发现什么,那她必定亦是看不出什么的,深吸口气,沈苏姀转身朝楼下走去,这宫闱之中的隐秘甚多,而且当年那新年夜宴之时在锦绣殿中的主子宫人亦有很多,随便哪个人很可能都藏着不为人知的东西,或许和苏阀有关,或许和宫中哪位主子有关,而后笙娘便跟了上去!
沈苏姀心中暗自推理一番,想到那夜之中满殿的人一时理不清头绪,走出摘星楼时初晴和微雨同时松了口气,沈苏姀回转身子看了看这小楼,本就森森的眸子已经沁上了两分森然寒意,稍稍一顿,看了看已经沉下来的昏沉暮色,沈苏姀一路朝内仪门的方向走去,刚走出几步,却在摘星楼前的宫道上看到一辆停在那处的墨色王辇。
沈苏姀眉头一挑,容冽肩头覆着层薄雪,分明是在等她,沈苏姀扫了那车厢一眼,骤然轻咳两声,拢了拢身上的披风语声清冷道,“你们不必送了,本候刚好有事找秦王相商,便先承秦王的王辇出宫,回去复命吧。”
初晴和微雨相视一眼,行了个礼朝寿康宫走去。
见两人走出几步,沈苏姀微微一叹朝那王辇走去,容冽恭敬的掀开帘子,沈苏姀刚倾身钻进车里便被嬴纵一把揽入了怀中,从那车帘的方向仰头看出去,竟是恰好看到她适才站着的那处窗棂,嬴纵将她带着寒意的披风卸下,用自己的墨袍将她抱住,复又将她冰冷的小手拢在掌中暖了暖,这才语声低低的问,“怎地去了那处?”
她的面色不佳他当然看得出来,因而这一问的语声亦是分外温透,沈苏姀在他怀中稍有怔愣,似是要淡去身上的冷意,亦像是在沉淀某些情绪,过了片刻才在往他怀中靠了靠,微闭上眸子,语声微暗道,“两年前,笙娘从这里坠楼而亡——”
嬴纵回来已近两月,当然是知道这一茬的,期间细节却未来得及过问,见她这般模样,他哪能不明白,一时将手臂收紧,默了默才轻声一问,“可瞧出了什么线索?”
沈苏姀深吸口气,摇了摇头,“什么痕迹都没有,当年笙娘坠楼之时已经死了,太后娘娘着刑部查探也未有个结果,便也只能无疾而终,当年笙娘是在锦绣殿前等我的,后来我为太后寻了珠串出来她便不见了踪影,之后……之后遇着你,不过说了几句话,再寻到太后之时笙娘便出事了,我怀疑,笙娘大抵是在锦绣殿前看到了什么不妥的而后跟着别个去了摘星楼,后来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被人杀人灭口!”
语声平静的说完此话,沈苏姀全然埋头在了嬴纵胸前,嬴纵眉头微蹙,无声无息的沉默之中是她哀恸的情绪在滋长,这份伤逝至亲之人的哀恸无法宣泄亦无法劝慰,嬴纵唇角紧抿,骤然将她整个人抱在了自己腿上,沈苏姀紧闭着眸子,落在他遥测的双手紧攥成拳,如同个受了委屈却不愿说的孩子一般伏在他胸前,嬴纵大手在她背脊游移轻抚,无声无息的安抚之中沈苏姀紧绷的背脊终于放松了下来——
两人未曾变换姿势,谁也都不曾再说话,马车出了宫一路朝着沈府的方向驶去,凛冬的夜晚来的极早,走出天圣门的时候君临城已经灯火斑斓,帘络时而透进些微光,她与他相偎的模样被那微光罩上一层温暖的光晕,一时让嬴纵的微蹙的眉头也舒展了开。
外面是车水马龙的热闹,车厢之内却是寂静的暖意,眼看着就要到沈府了,嬴纵忽而揽紧了她的腰,凑唇至她耳边,“你若请本王进去坐坐,那必是极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