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氏沉沉的一叹,随即有些色变的摸了摸自己的手腕,“哀家的佛珠呢!”
沈苏姀这才回过神来,抬头一看,果然陆氏手腕上最喜欢的那一串佛珠已经不见了踪影,沈苏姀心头一动,当即掀帘而下,“定然是落在了锦绣殿,苏姀替太后找找!”
沈苏姀话音落定便没了人影,此刻马车已经走出一段路,陆氏便留在原地等沈苏姀,沈苏姀甫一下车才大口的呼吸了几口冷气,好似是想将心头那股子沉郁之气全都吐出去一般,寒意如针一般细细密密的从她的喉咙一路到了胃里,只让她瑟缩的一抖,她一路疾步朝锦绣殿跑,刚走到殿门口却在一众下人之中见到了笙娘的影子,笙娘也在同一时刻看到了她,当即便挤到了她身边来,看了看这里的乱象满眸不解。
“是不是来说那药的事?”
沈苏姀一问笙娘当即便点了头,眼见得此处人多眼杂,沈苏姀也不便多说,握了握她的手道,“今晚上出了岔子,我大抵不出宫了,你在此等我,待会子回了寿康宫再细说!”
笙娘点了点头,沈苏姀便进了锦绣殿里,锦绣殿中正有宫人在收拾,沈苏姀吩咐两个宫人上前,和她一起在主位上找了找,没花多少时间便在陆氏做过的宝椅锦榻之下找了到,沈苏姀心头微松,拿着那佛珠出了锦绣殿的殿门!
本以为笙娘还在等着她,可沈苏姀左看右看也没看到笙娘的身影,心想着自己刚才已经说过不会出宫了,沈苏姀便以为笙娘自己回了寿康宫,从锦绣殿到陆氏的玉辇还有一段距离,因那风雪太大沈苏姀便没走大道改走了一旁的回廊,回廊上的宫灯不知何时被吹熄了几盏,本该明亮的光线此刻却有些幽暗,廊道之上并无宫人,空荡荡的只有她一个人的影子晃悠,风啸声好似鬼混的哭号,沈苏姀心头一阵不安,刚准备加快步伐,却不想那廊道另一侧的空道之中忽然伸出一只手来,沈苏姀尚未反应过来便被拉了进去!
背脊被狠狠地抵在了镂空的花墙上,那骨节分明的大手好似要将她的骨头碾碎一般,沈苏姀几乎在片刻之间便反应过来来人是谁,已做好了防卫姿势的手无力的垂了下去,看着眼前这双好似要将她撕吞入腹的鬼眸,沈苏姀的眼底一片平静!
嬴纵墨蓝色的眸子好似能将她吸进去的漩涡,他的大手忽然攥住了她的下巴,弯腰倾身,定定的看住她的眼睛,“你敢骗我!”
沈苏姀下颔一阵阵作疼,仍是咬着牙道,“王爷让琅琊城支持您,现在,琅琊城不就是在支持王爷吗?只要王爷打了胜仗归来,谁能不说你们是一体的!”
鬼面之下的薄唇微扬,嬴纵的手下加了力道,话语森森的迫近她,“怎么,你还希望我回来吗?”
沈苏姀重重的眨了眨眸子,一边抬手想要将他推开去,“但看王爷的本事!”
嬴纵根本容不得她反抗,听到她这话他眼底的戾气却忽然消了半分,攥着她下巴的手缓缓松开,竟然就这么将她放了,沈苏姀弓着身子大口大口的喘气,待喘勾了才感觉他的手将她肩头一推,她整个人立时直起身子贴在了墙上!
嬴纵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眸光微狭,“幸好你没说希望我死在南境!”
沈苏姀一愣,他的怒火他的戾气他都不觉得奇怪,可这样子的他让她有些不解,嬴策说的不错,对于惹了他的人他从来不缺手段,可他这是——
见她走神,他又将她的下巴攥了住,眸光深深地扫过她的面容,紧紧地盯住她的眸子好似要将她看个通透,沈苏姀一颗心紧跳不停,他却只是一直看着她,好似良久,又好似只是一瞬,他忽然开了口,“九巍山的八年都没有让我倒下,长生剑都没能要了我的命,一个犬戎怎会是我的对手,这世上还有谁能比你更了解我……”
“你说是不是,苏……姀!”
沈苏姀眼瞳骤然一缩,待那个“姀”字落定她才大松口气,嬴纵将她眼底的光彩看的分外清楚,他眼底的深沉变作一闪而逝的暗芒,看了她良久,抵了她良久,攥了她良久,某一刻,他忽然将她放了开来,霍然转身,决绝至极!
沈苏姀一个站不住的扑倒在了一边的围栏上,抬睫看去,在那廊道之外赤焰正撒着蹄子等着他,他利落的翻身上马,扯缰扬鞭,如同一道幻影一般疾驰而去,沈苏姀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猎鹰一般飞驰的背影缓缓地消失在了黑暗之中,在那围栏上靠了良久她才艰难的喘了口气,站起身子,分明浑身上下连心底都透着冷,可适才没他折磨过的每一处却又都燃着焚肉蚀骨的火,沈苏姀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分明是她自己的计划,分明是她一手促成,可真的到了这一刻她却没有预料之中的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