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苏姀面色本是静琬从容,此时闻言却将眉头一皱,“王爷怎知有官差登沈府大门?”
嬴纵唇角微勾,身姿慵懒的靠在了其身后车壁之上,墨蓝色的幽瞳斜斜睨着她,“本王想知道,便会知道。”
沈苏姀狐疑的看着嬴纵,忽的狭了眸,“莫不是王爷想要打沈家的主意?”
虽然被鬼面遮着,可沈苏姀还是能知道他定然挑了眉头,见他眼底露出淡淡讶然,沈苏姀的面色变得更为难看了,嬴纵见她这片刻间的神色变化摇了摇头,颇有两分玩味的道,“本王若是想打沈家的主意,你以为你现在还能坐在本王的王辇中吗?”
沈苏姀狭了狭眸子,她也觉得自己想错了,想到沈家目前的局面,她面上一时生不出轻松之色来,嬴纵瞧着她这般的面色唇角微勾,“想知道是谁在动手脚也不算难,你若是求本王,本王倒是可以帮你查一查。”
沈苏姀一时抿了唇角,冷哼一声,“王爷还是顾好自己吧。”
嬴纵早料到她会如此,闻言也不做怒色,只语声平平道,“你说得对,本王需得顾好自己之事,这几日窦阀一脉多人落网,事情牵连至刑部兵部多人,连带着宫中的许多老人都被查了出来,查来查去,倒是将那北宫骸骨案查出些眉目。”
沈苏姀眸色顿时一亮,“什么眉目?”
嬴纵随意扫她一眼,见她面上的期待之色不似能装出来的不由唇角微扬,竟然也不兜圈子的与她娓娓道来,“当年苏阀叛乱之事发生在西境,既然距离了千里之遥,那所谓的同谋证据不过只是些书信来往和人证罢了,刑部多人参与了当年之事,此番窦阀倒台再也没人护持他们,本王不过稍稍用了些手段便让他们说了实话,当年的证据,大半是伪造的!”
沈苏姀听得十分专注,见他说完立时一问,“可能替大殿下翻案?”
她问的太急太快,一时间让嬴纵看着她的眸色微微一深,沈苏姀当下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表现过于情急了些,然而话已经出口,她不可能收回,在他面前,也不必掩饰,嬴纵定定看她半晌,摇了摇头,“不能!”
沈苏姀心头一窒,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静些,“为什么?”
他与她相识不过小半年,此间更非朝夕相处,他虽善于洞悉人心,可对眼前之人的了解却有一种福至心灵的默契感,看着她那故作克制的表情,嬴纵心中已明白她对这件事已经不是普通的上心,他抿了抿唇,“你先告诉本王,为何要替大殿下翻案。”
沈苏姀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嬴纵,似乎觉得他问这个问题太过傻气,拢在袖子里的拳头紧握,她的语气略带了凌厉之色,“为什么不替大殿下翻案,当年他既然是被冤枉的现如今王爷就应当还他公正,他人已死,现如今至少要还他后世之名,当年大殿下在朝中素有贤德之名,便是现如今的忠亲王都比不上,何必要让他背负着不忠不义之名,再者说,大殿下是王爷的兄弟,自己的兄弟沦为朝堂争斗的牺牲品,王爷就没有半点的不忍之心吗?”
嬴纵一直眸光深刻的看着沈苏姀,听着她一席话讲完,唇角经轻微的勾了起来,看着她的眸光变得有些不可思议更有些无奈,“你与本王说公正?沈苏姀,权利场上成王败寇乃是常事,你竟然不懂吗?唔,本王忘了你只有十二岁,想法如此天真也实在正常!”
他的眸光愈发沉凝,“大殿下素来贤德的确不错,可也正是他的贤德害了他,满朝上下并非只有窦阀想将他扳倒,他连年来得罪的人并不在少数,只因他的贤德就要为他翻案?这世上贤德之人太多,良善之人也不少,每时每刻都有人生受各种冤枉,本王是否要一一为他们主持公道呢,再说你口中的兄弟,沈苏姀,你沈府之中可有姐妹?”
嬴纵素来寡言,此番沈苏姀被他这冷酷无情之语震得心神俱颤,在听到他这最后一问之时方才愣住,一个小小的沈府之中便难见姐妹亲情,又何况是那充满了血腥与龌龊的宫闱呢,她骤然沉默下来,那样的沉默带着无端的悲戚与压抑,好似她小小的身体之中藏着什么山洪海浪却又不可让人窥探的情绪。
嬴纵眸光沉沉的落在她身上,他本不必再说那许多,可他到底语声低寒的开了口,“当年之事举朝上下皆知,各大权阀贵族皆有份弹劾,最后是父皇下的定论,替大殿下翻案便是也整个朝堂为敌,沈苏姀,本王凭什么为一个死人冒险?”
他字字珠玑,她听得分明,心中亦没有半点不懂,他可以带着查案之名将当年的旧事尽数翻出,可那只是他接机铲除对手的契机,他不会压上一切挑战整个朝堂,从一开始她就知道这是一条绝不简单的路,她从来都告诫自己不可急躁半分,是因在他面前才让她一时乱了阵脚,抬头勾唇,沈苏姀轻微一叹,“王爷此言有理,倒是沈苏姀一时未曾看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