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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屋内紧张的气氛不同,靛青色锦衣着身的俊朗男子面上狭着两分淡笑,面色悠然,挺俊的身形斜倚,怎么都是一副月下花前的惬意模样,他手边放着盘鲜红欲滴晶莹剔透的葡萄,骨节分明的十指正将那葡萄皮一个一个褪去,挑出里头的籽儿只将果肉放在一只玉白的瓷盅之内,一个接着一个,行云流水的动作说不出的优雅迷人,惹得那堂中跪着的女子频频看他,眼看着已有小半盅的葡萄剥好,他拿起一边放着的墨色锦帕擦了擦手指,又用雪白的玉签挑起一个,缓缓抬手,递到红衣女子的唇边。

“阿暖——”

低沉微哑的嗓音叫人心弦微动,那棱角分明的脸上更噙着一股说不出的温柔,眸光脉脉似水,仍是谁都挡不住他这般的俊逸风流,可那红衣女子却只是冷冷扫了男子一眼,转头,又将眸光落在了堂中跪着的女子身上。

“几个月了?”

红衣女子面容倾绝灵秀,一身红裙分明炽烈明媚,可那说出口的话却冷冷的不含分毫感情,堂中跪着的女子微微一颤,眸光从那男子身上一转而下,轻声开口。

“回公主,已有三月。”

曦朝建朝已有二十载,当今天下能称得上公主的唯有今上与曦皇在十六年前所出的公主万俟暖!可谁能想到,一国公主,此刻却在这等烟花之地责问一个青楼女子!

听到那“三月”二字,万俟暖面色微暗,定了定神,唇角忽的微扬。

“堕了。”

听闻此话,堂下女子面色陡然煞白!

连坐在一边的男人都抑制不住的抖了抖!

玉倾颜不可置信的看着上首的十六岁少女,又看了看旁里仍在剥葡萄的男子,眼底立时聚起了盈盈泪光,“公主,孩子无辜,为何……”

“金银宅地皆可与你,这个孩子不能留。”

万俟暖并不给玉倾颜说话的机会,眸光咄咄,语气沉重,旁里坐着的男子一副看见天外飞仙的目光看着她,那副表情不知是惊骇还是惊喜。

玉倾颜眼睫一眨,泪光簌簌而落,“倾颜不敢乱说,此子实乃世子之子,公主……”

万俟暖眸光顿狭,“便是他的才要堕,若是旁人,本宫尚没工夫管。”

见万俟暖丝毫不留余地,玉倾颜面色忽然一变,眼底闪过两分暗色,语气也有两分尖刻,“敢问公主,此乃世子家事,公主即便身份尊贵却也不到要插手别个家事中来,这是我与世子之子,怎生凭公主一句话便说留或者不留……”

说着说着玉倾颜复又哭起来,绝望的眸光沉沉落在秦川候世子秦律的身上,梨花带雨的模样分外惹人怜爱,万俟暖闻言唇角倒是微微扬了扬,扫了一眼边上一脸淡色的秦律,“那你倒是问问你家世子,看他为何要让我这个不相干之人插手他的家事?”

玉倾颜看着秦律的目光顿时更为深重,满是爱意与祈求,实在是个痴情的人儿,可秦律看也不看她一眼,只双手奉上那盅葡萄,笑眯眯道,“要怎样皆是阿暖说了算。”

玉倾颜登时浑身一僵,一双泪眼看着秦律满是不能相信,“世子……”

万俟暖颇为烦闷的看着这场面,似乎有些看不下去,忽然站起身来往外走,大手一挥道,“小溪,你搞定!”

一个红衣女侍卫立时应声,万俟暖便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秦律眼见得万俟暖要走,眸光一变登时捧着那盅葡萄往外追去,那玉倾颜见此不由嘶声力竭长唤一声,“世子!”

秦律被这声喊得顿住了脚步,他眉心紧蹙的转过身来,双手抱怀看着玉倾颜沉思一瞬,俊逸风流的面容之上叹出两分可惜,“本想帮你一把,仍是哪家权贵看在本世子的薄面都能给你个名份,可你不该揪着本世子不放……还有,本世子的事就是阿暖的事,你可没资格像刚才那般说话……”

秦律说完转身便走,脚步极快生怕万俟暖跑了似地,走出门去万俟暖已经走到了一楼门口,他面色大变,赶忙追了上去,玉妈妈见他们一前一后出来面色微变,万俟暖的身份她哪敢靠近,见秦律出来本想迎上去说两句可秦律压根看都没看见他一溜烟儿就不见了人影,玉妈妈心中一沉,正心焦不已,二楼的大厅之中却骤然传出声惨叫,玉妈妈心头一疼,眼前一黑就这般晕了过去……

秦律一路御马追到了宫门之前,眼看着万俟暖的马车入了宫门而他不能御马而入,他干脆下马一路跑了进去,宫道悠长,只待到了内仪门之前才见万俟暖从马车上下来,秦律手上还拿着那盅葡萄,一副讨好的样子气喘吁吁凑过去,“阿暖,葡萄——”

万俟暖转身就打了过来,一招一式都是实打实的往他身上招呼,“好你个秦律,竟然让本公主去给你管这档子破事,本公主便该去禀明了秦川候把你发配到北边去打仗一辈子不回来才对!你这个衣冠禽兽,到处拈花惹草这长安多少姑娘都被你糟蹋过!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