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维面上的表情不可谓不精彩,眼底更是从失望错愕变到了绝望,他以为万俟宸只是对他敲打一番,却如何没想到他竟然真的能一言便将他的权力顺势下了,姬维跪在冷地上怔然了片刻才又是深深一拜,“微臣明白,微臣明日一早便告病请命。”
最是无情帝王家,果真是如此,闲云野鹤悠然南山的日子多好,偏生他为何要出山呢?姬维颤颤巍巍脚步虚浮的往外走,心中如是想!
姬维一出门夏侯云曦就不赞同的看向了万俟宸,“到底是你请来的,如此一来姬维不知如何心冷,他又是前朝旧臣,只怕外间会有新的议论了。”
见夏侯云曦并未问他为何如此行事万俟宸心中微松,却又是摇头,“姬维一人做大已经习惯了,此番不过是敲打,哪里是要让他真的受挫,他并不该请辞,他却是连此言都说了出来,我若是随意让他威胁往后如何能对他加以掣肘?”
夏侯云曦一想也是这个理儿,可想到姬维一去刚刚安稳的朝中必定又乱她心中又提了起来,再看万俟宸,他却是一脸平常之色,好像姬维这个重臣的去留真的不重要一般。
夏侯云曦眸光闪动,在心中压了几日的念头微动,见万俟宸面色不好,夏侯云曦转换话题一般的问,“那件事可有眉目?按照当时的方向她应该是往南走了,所谓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当时她反其道而行之,这一次难道还是如此?”
万俟宸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当下向她走过来,“哪里要你担心了,那日里就是那么当街一瞧,或许是我们眼花了也不一定,慕枫、慕言这些日子都在追查此事,你无须担心,若是有了消息我定然第一个告知与你如何?”
夏侯云曦拉万俟宸坐在自己身边,抬手给他捏肩,一边道,“我自是没有那许多担心,只是那人若真的是她只怕有些不妥,当初我们都以为她会往北走,却不想她走了南边,现在长安城中是如何的严备,若是如此还让她出现,只怕她有些别的什么倚仗也说不一定,灭国断臂之仇,她恨你我入骨呢。”
万俟宸被她柔胰轻捏着,便觉得轻松反倒有些七窍生烟了,他拉她入怀,撩起裙子看她微微有些浮肿的小腿,一边以穴位按压着一边道,“也不知十五说的是真是假,我怎么看着这腿越发肿了,现在才八个月不到。”
明知他同她一样是想转移话题,夏侯云曦还是被他绕了过来,只是按紧了裙子不让他瞧,“十五说我这样子已是极好,还有的到了这个月份连地都下不来呢——”
“要是十五将你看顾成那般,他也不必……”
或许是姬维一事触了万俟宸心中逆鳞,他下午时分只看了一会儿折子便陪着夏侯云曦回了椒房殿,此行正合夏侯云曦心意,待回了椒房殿夏侯云曦便钟啸侍候万俟宸沐浴,等万俟宸从角殿出来便看到夏侯云曦只着了水红色的中衣坐在锦榻上,屋内近侍的灵儿和凝香都不见了踪影。
万俟宸的头发还是濡湿,夏侯云曦见之便让她做到自己身边来,她则是跪坐着在他背后帮他擦头发,如墨的发丝一丝一缕的自她纤纤十指之间滑过,经由她的擦拭一点点的变干,万俟宸只觉得夏侯云曦今日里格外的沉默,见头发已是半干,不由得转身将她揽入怀中,“心事重重的,可是有话说?”
夏侯云曦不做声的默了默,随即才窝进他怀里轻声开了口,“我想着,姬维上朝不过三月,他到底有病没病百官只怕是看的明白,此番称病自然多少有些麻烦出来,他是先朝旧臣,只怕外面的人怀疑你对旧臣表面上仁厚暗地里却又自有手段。”
夏侯云曦能想到万俟宸也能想到,他闻言抚了抚她的侧脸,“你且放下心,此事我已经有主意,齐林来长安目前只在并不领了一个员外郎的职位,无论如何还是要给他升位的,这一次就先启用他,不进中书,先入翰林。”
翰林院的士子们虽然位份不高,但都属于天子近臣,按照惯常的程序,能入翰林又有真才实学的不假时日便能入住中书、门下,夏侯云曦闻言眸光一亮,大燕旧臣和楚地旧臣都有些不睦之意,且因为大燕在此前对诸国都有纳贡,因此现如今满朝之中大燕旧臣最是不好过,此时若是万俟宸起用了齐林,不管是对齐林本人还是对燕地旧臣都是一个好的信号,而万俟宸早前曾在大燕为质,现如今这番作为自然更能昭显其对旧臣的用人举贤。
虽然万俟宸有了万全的法子,夏侯云曦微微一默还是道,“起用齐林自然是好,不过我心中还有另一件事要同你说,此事在我心中沉了几日,想来想去还是可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