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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况,西凉心思本就不正,即便是成了婚盟,也不过是外面看着好看些,人心不和,又哪里会有什么助益?”

慕言和慕枫从小便跟在万俟宸的身边,寻常时候更不会说自己的意见来,可是既然他们说了,万俟宸便会看重,经他一说,慕言眸子里闪过一层浮光,万俟宸这才继续道,“知道我为何要慕枫去东齐而不是让你去?”

慕言垂着眸子有几分羞愧,万俟宸无奈摇摇头,“此次回了长安,或许我们面对的还会更多,即便是父皇大哥什么都不说,长安,我毕竟已经离开了十年了,这世间,最易变换的便是人心。”

慕言连忙抬起头,“主子,当年是您自请为质,这么多年您更是无时无刻不再为楚地百姓谋划,即便是您一回去就被封为太子又有何不可?我们楚地从来立贤,更何况,大皇子殿下也是说过的——”

万俟宸看慕言一眼,慕言终是眸光微变的闭了嘴。

窗外的夜色浓重,如同化不开的团团墨迹,万俟宸忽然走到南窗之下,慕言赶忙再点亮一盏落地明灯,万俟宸从书案边上的笔架子上取下一只狼毫墨笔来,他拧着眉头,在桌上铺好的宣纸之上落下一个大字。

苍劲有力的笔锋笔走龙蛇一般落在雪白的纸张之上,慕言抬眼看过去,乃是一个个的“静”字。

放下笔,万俟宸眸光幽深,“真正的权力威望,从来都不是靠别人给的,父皇和大哥即便再如何的爱重与我,那对我而言也不过是血脉之情,大楚的朝臣百姓与我可没有这样的关系,那样的话以后再不要说了,回去长安,静观其变吧。”

慕言敬服的点点头,内室忽然传来一阵声响,二人眉头同时一动,万俟宸急匆匆向着内室而去。

月色清亮,安静的荣华堂西厢房,萧玉楼面色冷黑的摔了手中的茶盏。

林玄宁站在她的面前,眉头一蹙,“如果敌人让你生气,那说明你还没有制胜的把握。”

萧玉楼面上带着几分颓丧的看着地上的青瓷碎片,冷眉一横,“万俟宸,他竟然敢拒绝,徐州也就算了,连本公主的示好都分毫不收,这样的油盐不进,本公主从前倒是小看了他。”

林玄宁嘴角一勾,“公主莫急,此时也不算晚。”

萧玉楼起身,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太傅,那万俟宸竟然看出了我的本意,他甚至说,我准备扫开身后一切隐患是想要直面中原诸国,下一个目标便是楚地。”

林玄宁眉头一动,“公主真的如此想?”

此一问终于让萧玉楼面色微微凝重,微微沉吟一瞬,她忽然抬眼看着林玄宁,“太傅以为,这个世上之人可会接受一个女子做皇帝?”

林玄宁一滞,“难。”

萧玉楼苦涩一笑走到位子上重新落下,“一个难字在太傅口中出现那便已经是不可能实现的了,这个天下,哪里容得下一个女人做皇帝,只可惜我不是男儿身,否则,还真会向万俟宸说的那般,扫平了羌胡就对付楚地——”

林玄宁面色肃宁不说话,萧玉楼从桌子上倒满一杯茶,轻轻地一抿,良久,林玄宁才道。“公主不必觉得可惜,男儿可争夺天下,女儿家也并非不可以做世上最为尊贵的女人。”

萧玉楼看着林玄宁眸色之中有几分明白,“太傅的意思是要我去依附男人?”

林玄宁眸光微眯,“为何是依附,世间虽然不能容忍一个女人做皇帝,可是若这个女子真有不世之功,又如何不能与男子并肩,不过是一个名头位份而已,若此女子能让帝王敬服,连帝王都可以收服的人,又何愁帝王之下的臣民百姓。”

萧玉楼眸光一盛,低着头沉思了片刻才道,“太傅以为,当世之人,有几人是可堪为帝星之人?”

林玄宁眯着眸子沉吟片刻,“现在说话一切都是言之过早,公主不可据雄心观天下,只待时机成熟,自然是公主主动出击的时候。”

萧玉楼点点头,忽然眸光一暗,“你带回来的药材我已经让人给他用上了,可是效果却并不十分显著,百里家的老爷子可说过他一定能重新站起来?还有他的眼睛,可能重见光明?”

林玄宁眉头微皱,“并非说过一定,只说过一定会尽力,不过这天下间若是连百里家的人都没有办法,可想而知便真的是只能听天命了。”微微一顿,“他可开口了?”

萧玉楼面色不佳,摇头,“不曾。”

林玄宁看着萧玉楼,眸色有几分沉暗,“公主为了他做了太多的事,他却半分不知道回报与公主,若让我说,此人不留也罢。”

萧玉楼摇头,看着林玄宁的眸光带着几分温软,“太傅忘记了,我西凉虽然骑兵强于天下,军中却没几个真正有将帅之才的人,他既然能破了上将军的大阵,千军万马之中都未死,自然是非同凡响的人物,待我治好了他,他那般骄傲的男子,又何愁不会知恩图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