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云烟也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却整日要呆在这了无人烟的深谷里,怪不得见了他一路说个不停。谷雨不由起了恻隐之心,轻声问道:“你师父为什么不喜欢林家的人啊,怎么你认识林道,你师父却不认识?”
少年耸了耸肩:“我师父说林家挂着隐居的名,却比谁都世俗,浑身铜臭味,我们才不能沾了他们的俗气。我师父从来不出谷,他只认识林老先生,林家的几个少爷他都不认识。”
谷雨不由露出一丝笑意,心想云烟的师傅想必是个真正的隐士,仙风道骨,清高一些也是难免的。他正想着,忽然看到前面渐渐开阔起来。不远处的草地上,有一间小巧的木房,外面还有一个草亭子,因为年久的缘故,几乎露出了半边的天空。不远处一座峭壁,白如雪砌,直插云霄。两个人扶着林道过了竹林,来到篱笆围起的院落里,云烟扯着嗓子高喊道:“师父,师父!”
屋里突然传出一阵粗声粗气地怒吼道:“你小子又瞎嚷嚷些什么呢!”
云烟脸色一红,急忙喊道:“我采药的时候见有两个人受伤了,就把他们带过来了”。
谷雨正要说话,只见一个老人已经从木屋里走了出来。说是老人,那人也不过五十多岁,只是衣衫脏乱,满面的胡须,模样跟谷雨心里想的简直查了十万八千里。谷雨见他直直地盯着自己,急忙躬身道:“老先生。”
云烟急忙道:“我师父名号静远。”
谷雨急忙又躬身道:“静远师父。”
静远这才心满意足,看着一旁的林道,抬起了眉毛道:“赶快把人扶进来。”
谷雨和云烟急忙将林道扶了进去,那屋子里却很干净,只是有些潮湿。静远将林道腿上的布条解开道:“伤得不轻啊。”
谷雨一听眼泪就掉了下来:“他是为了救我才伤成这样的,求师父一定要救他。”
静远点点头道:“你放心,我一定竭尽全力。看这伤势,还不至于致命,云烟,赶快去烧点热水。”
云烟应了一声匆匆跑了出去。谷雨在旁边看了一会,实在不忍心,便道:“我去给云烟帮忙。”
他不等静远回答便跑了出来。云烟正在生火,看见他吓了一跳,站起来道:“你怎么跑过来了?”
谷雨淡淡一笑,蹲下来看了看道:“我帮你烧水。”
云烟一笑道:“不用了,看你的手我就知道你是大户人家的孩子,哪里会干这个?”他见谷雨红了脸,便道:“你脸上都是泥,赶紧去洗一洗吧。‘谷雨见他指向远处的小溪,不由有些害怕,他打小便十分怕蛇,刚才留下了阴影。云烟笑道:“放心,这里种的都是那种驱蛇的药草,不会有事的”。
谷雨被他看出了心思,不由尴尬地一笑,跑到溪边洗了脸,透过溪水,他看到自己额头上的伤痕已经结疤,只留下深红色的一道血痕,他也不敢轻易触碰,便草草洗了一把。云烟正鼓着腮帮吹火,看到他的样子,惊讶地张大了嘴巴。谷雨摸了摸自己的脸道:“怎么了?又流血了?”
云烟摇了摇头,愣了半天才道:“你长得真好看啊!”
谷雨面色一红,但他反应敏捷,随即蹲下身来,从云烟手中接过梧桐做的吹管道:“我来吹吧。‘”
云烟也不计较,自己从锅里舀了一勺温水送进了屋里面。谷雨凑到锅炉边学着云烟刚才的样子使劲吹了一下,忽觉得眼前一黑,霎时被浓烟呛得满面通红,咳嗽几乎掉下泪来。云烟哈哈一笑,从他手里夺过吹管道:“就说你不行了吧,还是赶紧给我吧。”
谷雨揉着眼睛退到一边,咳嗽着埋怨道:“怎么这么呛人!”
云烟眯着眼睛一笑,道:“你不用问了,赶紧去看看师父有没有什么需要的。”
谷雨喔了一声,不想让自己显得太过没用,便又咬着牙走了进去。静远已经将林道的伤口作了包扎,伸手指了指一边的铜盆道:“把这盆水倒了吧。”
谷雨急忙走过去端起盆子,见里面一片鲜红,心里又是一酸,跑到门口泼了出去,自己终究觉得内疚,眼泪簌簌地掉了下来。
林道直到第四日早晨才醒过来。那时候谷雨正在跟着云烟在外面采野菜,忽然听到静远兴高采烈次喊他回来,心里一急,扔下手里的东西便跑了回来。林道含笑坐在床榻上,叫道:“谷雨。”
谷雨一下子就掉下泪来,跑到他身边哭道:“吓死我了,我多怕你醒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