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翻过身道:“太后就是以前的容妃娘娘,我和她见过几面,她是个仁厚纯良之人,不会因为这个杀了我的。更何况就算皇上不知情,太后却知道他对我的情意,就凭这一点,她也会有所顾忌的。我这几日都没有睡好,困得厉害,好紫烟,你让我歪一会。”
紫烟听了半信半疑:“公子不要宽我的心了,刚才在池边国师说的话我都听见了,公子若是十拿九稳,怎么会被他听出怯意来?”
谷雨闻言一笑道:“傻紫烟,这世上的事哪有十拿九稳的,你只管听我的,我渴了,你去倒杯茶来。”
紫烟无奈,只得跑到外殿去倒茶,掂起水壶才发现水已经尽了,便又跑到殿外去寻,待到她再回来的时候,谷雨却已经睡着了。她在那站了一会,看着谷雨一脸疲惫的样子,长叹了一口气,便放下茶杯,轻轻拢上了纱帐。
谷雨这一觉直睡到掌灯时分。殿里地方空阔,如今纱帐都被挂了起来,更显得清冷寂寞。谷雨睡得头疼,便开了窗探出头去透气,回头见紫烟端了饭菜上来,便道:“先放着吧,我现在没有胃口。”
“那怎么行,公子白天都没怎么吃饭,多少先吃一点。”
紫烟说着便拿了湿毛巾过来。谷雨只得擦了手,坐在榻前胡乱吃了几口,瞥到殿里冷冷清清的,便问道:“咦,人都哪去了?”
紫烟道:“她们都在偏殿里呢,没有上头准许,一时半会不让出来。公子别管了,横竖不过一晚上。”
谷雨吃了饭,又到院子里转了一圈,只见梧桐台一片萧索凄凉,先前院子里人多,只觉得这里风景幽谧,如今陡然冷清起来,那一院的草木就显得阴森起来。谷雨转了一圈,心里阴沉沉的,又回到殿里来。紫烟怕他闲下来胡思乱想,便笑着道:“公子白日里吹的什么笛子,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过?”
谷雨往榻上一躺,浅笑着翻过身来:“那是我们江南的歌谣,你是北方人,当然没有听过,要不我唱给你听听?”
恰巧吉祥进来,撩起帘子笑道:“那可真是紫烟的福气了!”
谷雨笑着坐了起来,只听他唱道:
春江满,青石凉,谁家翩翩少年郎,回眸一眼,氤氲湖光。
情字短,相思长,石桥艳得落花香,千百度外,锦衣还乡。
谷雨的声音很是清透,很适合唱这种温润惆怅的曲子,一曲终了,紫烟拍手笑道:“公子唱得真好听。”
吉祥指着她笑道:“公子唱得是好,可你也不用花痴到这样吧!”
紫烟俏脸瞬间一红,举手就要打他,吉祥笑着躲到谷雨身后道:“这丫头越来越无法无天了,当着公子的面也敢胡闹!”
紫烟骂道:“到底是谁口无遮拦的,亏你还是宫里的老人呢,说话这么不知轻重!”她说着又扑过去打他,却被吉祥一个翻身逃了出去,谷雨大笑着躺到榻上道:“紫烟放了他这次吧,他猴子一样的身手,你哪能抓的住他!”
吉祥一路跑过了水池,突然瞧见前面大门一片亮光,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响在寂静的夜里。他心里一惊,急忙走了过去。还没走几步,只见一片灯光绮丽繁华,数十个宫娥手持宫灯罗列而来。吉祥急忙跑过去躬身道:“沉璧姐姐怎么来了?”
沉璧面色凝重,道:“朝华公子现在哪里?”
吉祥一听猛地抬起头来,慌忙道:“公子已经歇下了,不知道姐姐找公子何事?”
他话音刚落,殿里便传来了谷雨清亮的歌声。吉祥一个腿软跪了下来,伏在地上道:“奴才……奴才……”
沉璧往里瞧了一眼,却是盈盈一笑,向前屈身将吉祥扶了起来道:“你这奴才是怎么当的,连主子睡没睡都不知道?!”
吉祥急忙叩首道:“是奴才失职了,奴才这就去通知公子出来。”
他说着起身便往里面走去,却被沉璧一把拽住了衣袖:“不必了,我们到殿里去说。”
吉祥脸色一白,忽感到袖子里一沉,正要看个究竟,忽然一眼瞥到后面一个宫女手托金盘,上面莹莹一个玉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沉璧回头道:“咱们进去。”
吉祥跪在地上吓得瑟瑟发抖,只觉得面前一阵香风细细,那一盏盏灯笼在眼前晃得吓人。他趁着灯光一看,只见衣袖里明晃晃一道金牌,知道这是刚才沉璧放在他手里的,浑身一个激灵爬了起来,头也不回地就往大门外跑去。那一路树影晃晃如同鬼魅,他一路跌跌撞撞跑到大门前,前面突然唰唰几把剑拦了过来,他急忙举起了手中的令牌。那门口的守卫一愣,急忙避到一边,吉祥跑出门外,只见数十个带刀侍卫牵着马立在路边,他随手抢过一匹马,纵身一跃,死命挥了一鞭,便急向皇宫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