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在你那,为何她手上会有花粉?”玄衅睇向惜翎,眉头自然皱起。
“这就要问她了。”殿泽语锋一转,忽然将目光定在汐奚身上,她满口惊愕,却并未表现出过多的慌张,殿泽这人,阴晴不定,有时候纯净的如孩子一样,有时候,又令你防不胜防,“同我有何干系?”
“你忘了?”他扬起的眉角在叹息中紧拢,“我染上瘟疫的时候,你照顾了我几日,后来,衅从天涯海阁内带回结环草,我的病才慢慢好起来。那时候,出入西宫的只有你,就连一个丫鬟都不肯踏进来半步,生怕传染,”殿泽的语气,有些阴晦,言语中,几许落寞透出来,玄衅深邃的潭底逐渐幽暗,被牵绊的情绪,随着殿泽的话而慢慢低落,“你忘记了,那日你见西宫窗子始终紧闭,就过去将窗户打开,你还说,那是什么花,摆在窗沿,好看得很。”
他的话,轻柔中带着一种安抚,汐奚蓦地忆起,莫不是,那日并非惜翎的错觉,而是那盆花真的在灵苑殿门口出现过,只不过,被人挪了地方?
玄衅见她兀自垂着脑袋不说话,便开口问道,“可有这事?”
汐奚螓首,目光避开他,同殿泽不期而遇,她百思不得其解,他为何要帮她,虽然殿泽身为少主,可这毕竟关乎人命,“我记起来了,”她不笨,既然殿泽给了人情,她就顺水推舟,懂得适时收场,“手上的花粉,定也是那个时候沾上的,惜翎是我的贴身丫鬟,擦拭收拾的,也就避免不了。”
她面容冷静,仿佛诉说的便是事实,让人难起疑心。
玄衅讳莫如深的眸子在二人间巡视,双手撑起,带着众守卫朝西宫而去。汐奚令人将惜翎带至内殿,找来大夫安顿后,跟在了诸人身后。
走到西宫的时候,就看见先前被丢弃的那盆花好端端摆在窗沿,花朵齐相绽放,妖娆多姿。汐奚悬起的心落定些许,沉稳上前。殿泽侧着身子靠在墙壁上,“这盆花是我无意间捡来的,世上一样的东西何其多,王大夫,是否就能单单凭一盆花,而认定谁是下毒之人?”
王煜垂下眼帘,面有愧色,“属下不敢。”
自始至终,玄衅都凝着眉头没有说话,太过巧合的事,往往令人生疑。
花是在殿泽屋内被发现的,而他这样一句话,也将整件事情推了个干干净净,玄衅并未久留,冷眼望了汐奚一眼后,带着守卫走出西宫。
待到他的背影走出老远后,汐奚才旋身问道,“这花为何会在你这?”
“这样的语气,”殿泽不满摇下头,凑近身说道,“方才可是我替你解了围,不好好谢谢,反而咄咄逼人。”
汐奚睨着他那双干净纯亮的眸子,余光落在那盆解语花上,她抿起唇角,声音放柔许多,“那日,我的丫鬟在灵苑外发现那盆花,待我出来看的时候,却已经不翼而飞,起先,我还当她心虚,看错了。”
殿泽拉开嘴角,唇畔生出笑来,“是我拿走的。”
汐奚眯了眯眼睛,“为何?”
“那花还能自己长了脚回到灵苑不成?我是五月盟的少主,就算下毒之人认定是我,也没人能拿我怎样。”
汐奚深知,解语花一事,定是有人蓄意而为,“可是……” ,这件事,对方明摆着冲自己而来,可如今,也将殿泽拉下了水,她小手轻握下,“对不起……”细想片刻,又半侧过身子,对上男子的两眼,“谢谢。”
“哈哈……”殿泽闻言,却是爽朗而笑,晶亮的双眸灼灼其华,黑亮的令人难以直视,汐奚不明所以,只是睁着两眼望向他,“这一下对不起,一下谢谢,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结巴呢。”
汐奚闻言,眼角轻弯,嘴里的笑并没有完全显露出来,殿泽弯下腰,突然凑近,黑亮的眸子直逼她瞳仁,“我看到了,你眼睛在笑。”
她一怔,“你还能看得到眼睛会笑?”
“当然,”殿泽退回身,几步来到长廊外,修长的身影靠在铜柱上,“有时候,你的眼睛里面没有泪水,可是,我却看到它在哭,就像方才在灵苑,我一踏入园子,看到你的第一眼,就知道你在哭。”
汐奚避开他的视线,慌忙的神色,多多少少带着些狼狈,“胡说什么。1”
殿泽没有再说话,那双清澈如水的眸子,却像是一面铜镜般,能将她所有的不安反射出来,他一瞬不瞬地睨着她,明媚的阳光下,男子身形欣长,宛如一尊雕塑。她同玄衅一样,总是把自己藏得太深,以至于,应该得到的温暖,都照射不进去。
回到灵苑,惜翎的伤已经处理过,整个人趴在榻上动也不动。汐奚小心靠近,脚步尽量轻,却还是将她给吵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