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溪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自然是我的!难不成我还给你喝别人的酒不成?”
秦衍之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考虑她话中的可能性。
女儿红啊!据说是从女儿出生的那一日埋下,一直到出嫁才能取出来喝的好酒。魏溪只是魏将军嫡亲的女儿,女儿红应当是认作义女后埋下的,少说也有十年了。
两人刚刚吵架,魏溪就请他喝酒,还是喝自己的女儿红,秦衍之莫名觉得怪异。
他气鼓鼓的环视了花园一圈:“在哪?”
魏溪懒洋洋的走到他身边,随手从他脑袋上的桃树上折下一根粗的花枝,领着皇帝慢悠悠的去了梨树下,花枝在树根下挖掘了不久,果然就挖出一坛酒来。魏溪排干净上面的泥土,将上面的封条给他看:“女儿红,魏溪,没错吧!”
秦衍之一手抱过酒,方才的怒火被强制压制了下来,他像是抱着个宝贝似的:“真喝了?”
魏溪笑了笑:“偷偷喝。”转头就对远远跟着的魏管家挥了挥手,无视了老管家痛心疾首的表情,拖着秦衍之七拐八弯的去了个院子。
院内没有别的建筑,就三间竹屋,屋前一排规整的药田。
魏溪道:“这是将军府特意辟出来给我制药用的院子,我想要偷懒的时候就来这里坐坐,一般不容许人进来,打扫也不行。”
秦衍之摸着屋内竹制的桌子,沁人的冰凉,让他被怒火冲击的昏沉头脑都清醒了许多。他随手从书柜上抽出一本医书,打开又放下,再放开一本医书,看了看书皮又看了看内页,满头冷汗的继续放回原位。
魏溪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两个酒碗,一人一碗,又在书桌底下捣出两个坛子,一个坛子里挖出一块酱牛心似的东西,一个坛子盛出碟腌杨桃来。她在一边忙活,就听到秦衍之问:“怎么都是制毒的书?而且还披着医书的皮!”
魏溪头也不抬:“有什么法子,这里是将军府又不是太医院,更不是我自己的家,行事无所顾忌会吓着人。”
“所以外面药田种植的不是药草而是毒草?”
“怎么可能!被人误食了怎么办?”见秦衍之一副不信的模样,又无可奈何的道,“真的是药草。不过……”
秦衍之坐了下来,接过魏溪递过来的酒碗:“不过?”
“药田的土壤不同,药苗也是特意选摘的。”
秦衍之耳朵竖起来,眼睛却盯着魏溪切割牛心的手,纤细的薄刃在深褐色的肉块中轻松来去,像是在切割人的脏器。
“边关的土壤与皇城不同,甚至比大楚大部分州郡的土地都要贫瘠,基本药草都很难存活。偏生边关又是战场频发之地,止血药怎么都不够,所以我琢磨着怎么改善边关的土壤,让止血药草也能够自然生长。这样,哪怕药材告急,将士们也可以就近采摘应急,这样能够拯救因为失血过多而亡的将士了。”
秦衍之遥望着窗外一片绿色,喝着浓郁的美酒,吃着香辣的肉块,心情反而越发沉郁了起来。他突然明白魏溪带他来此的意义,她在告诉他,身为帝王,不要为那些儿女情长浪费精力。他的目光应该放在朝政上,放在边关将士上,放在无数的老百姓身上,他的责任远大。他肩膀上的重担不会因为一场胜仗而轻易的卸下,他的难题有很多亟待解决,他的前路布满了荆棘。
因为一个诺言而斤斤计较的帝王,眼界太小,心胸更小,不是明君所为!
秦衍之一身酒气回了宫,对于选秀之时闭口不提。只是,他不提,太后倒是一直惦记着,穆瑶更是每日去康雍宫报道。
她的厨艺再高,吃食被皇帝毫不留情的赏给了宫人,没有养肥皇帝,宫人倒是都壮了一圈;她连日连夜绣的荷包香囊好不容易出现在皇帝的尚衣宫女手中,结果皇帝一看上面的绣花就挑剔,针脚不够细密啦,绣线的配色太庸俗啦,图案不够新意啦,反正就是横看竖看不顺眼,然后就抛给身边的宫人们自用了。穆瑶每日里满心欢喜的进宫请安,就是为了看一眼皇帝亲自佩戴着她的手工之物的情景没有出现,皇上夸赞她女红的话语也从来没有听过,最后,她还在皇帝的近侍身上看到了她花了三天三夜绣的香包。
那一瞬的表情,恩,用小吴子的话来说:“就好像吞了一斤的苍蝇?”
后宫里的人心都有些浮动,朝中也有大臣们开始让皇帝开始第一次选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