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溪抱着手中暖呼呼的金边茶碗,眼眸低垂:“我说的风险就在。因为,若是在大楚做生意,不管是什么生意都无异与民争利,于~国~于~民都不好。我大楚与西蒙的恩怨不是一朝一夕,此次虽然德胜,谁知道边关又能够安稳多久呢?人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我大楚最初连连大败,未尝不是对西蒙知之甚少的缘故。所以,我想,既然要做生意,不如把生意做到西蒙去,赚敌国的银子,打探敌国的消息,增强我国的兵力,岂不是一石三鸟?”
秦衍之眼睛越睁越大:“你是说,边关贸易?”
魏溪摇头:“边关贸易那是于两国有利。西蒙于大楚是强敌,我们没有壮大别人的道理。我的意思是,我们成立一支商旅,或者是马匪。”她揉了揉额头,“您没去过边关,不知道那里到底有多乱。不如请魏将军入宫,让他为您讲解一下两国交界处的那些不为人知的事情吧。身为统帅,他知道的比我更为全面。”
秦衍之困守皇宫,对外面的事情知之甚少,何况是涉及边关两国中间的是是非非。
魏将军听到传召的时候,他人在兵营。从先帝以来,大楚与西蒙边关偶有摩擦,到底没有爆发过大规模的战役,故而将军们对西蒙的兵力和将领都知之甚少,好不容易魏将军一去四年,还打了胜仗,对西蒙的了解也有了一定的深度。所以,从年后起他就开始在兵营里与众多将领们一起分析四年内的大大小小的战役,胜的败的全都重新在沙盘上复盘,往往分析一场败仗的原因比分析胜仗更为持久,将领们的争执也是此起彼伏。
皇帝宣他入宫前,他才与同僚争论完一场,浑身还带着一股子煞气,吓得来宣召的小太监战战兢兢。
“老魏,皇上缘何宣你入宫,该不是边关又有战事了吧?”同时出来的还有一位老将军,满脸络腮胡子,说话如洪钟。
魏将军道:“去年最后一战,西蒙强兵死亡数万,余下的都被俘虏。开春后哪怕他们日子再难过,也没有兵力扰我边境了,应当不是战事。”他转身问那小太监,“皇上可说是何事?”
小太监摇头,想了想,又道:“皇上宣召之前,一直与魏侍诏在议事。”
魏将军哦了声,摇头对那老将军道:“魏侍诏就是我那义女,满肚子的鬼主意,想来是又闹出了什么事让皇上为难了,皇上让我去教训她呢。”
老将军哈哈大笑:“老夫知道,就是那个善使毒的医女嘛!她的名声在兵营里比她几个兄弟都要响亮。”
魏将军拱了拱手:“让胡将军见笑了。”
胡将军拍了拍他的肩膀:“去吧去吧,只要不是战事就好。虽然武将们都想着建功立业,可百姓们却是要安居乐业。这日子啊,还是安稳一些好,你说是不是?”
“正是。”魏将军不再多话,直接让人牵了马来,快步入了宫。
等到了朝安殿,魏将军也不多话,直接跪拜后就听皇帝说明缘由。这问题一听就知道是谁在背后拾掇的,魏将军瞥了一眼从他进来就规矩得不行的魏溪,道:“边关的乱,不止是战事。战事是明面上的事儿,真刀真枪,百姓也都有地方可以躲。更多的是那些不为人知,突如其来的变故,比如马匪!”
秦衍之让人看座:“马匪?西蒙的战马很是有名,那马匪都是西蒙人?”
“非也!”魏将军道,“更多的是无家可归流民,伤残的老兵,还有一些被小部落驱逐的重罪之人,他们聚集在一起,谁武力最高谁就是头领,靠着烧杀掳掠活跃在各国的边界,都是一群悍不畏死之辈。”
秦衍之皱眉道:“他们也骚扰过大楚的子民?”
“自然。微臣在边关为帅之时也派兵剿匪过,都是无功而返。马匪居无定所,有时候刚刚抢劫了一个村子,干脆就在村子的死人堆里过夜也有,直接烧了村子的时候更多,来去如风,很难剿灭。就算是侥幸灭了一支马匪,边关那么多马匪,只要有流民有伤兵,他们就可以无限制的补充人员,根本灭之不绝。”
秦衍之很快就想通了里面的关键,冷道:“不可能每次都无功而返吧,否则我大楚的士兵也太无用了。将军的意思是,绞杀的人有限,相比庞大的马匪队伍几近于无,所以才说灭之不绝。其中,是不是因为兵营中有奸细的缘故?”
魏将军欣慰一笑:“皇上圣明!古往今来,所有兵法中,用间是成本最低,功效最高兵法。国于国之间能够用间,匪类自然也可以将奸细安插在兵营中。”
“所以,马匪中也有将军安排的人,对不对?”
魏将军再一次称赞:“皇上于用兵之道果然深谙其中精髓。”
秦衍之两次被魏将军一顿夸赞,顿时胸膛挺得更高了,腰板板得更直了,还频频对着魏溪使眼色。偏生魏溪眼观鼻鼻观心,对他的眉飞色舞视而不见。
魏将军还是第一次见到皇帝与义女的互动,没想到完全没有帝王与臣子之间的尊卑,反而透着他们这个年龄段特有的活泼俏皮,心中对魏溪的宠信有了一份新的认识,同时暗中又有了更深一层的忧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