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下了早朝,天玺帝便令人将秦严传唤到御书房问话。
昨日太后便得知了王美人的事儿,知道这其中竟然还牵扯到了秦严,太后便令人给秦严提了个醒。
这会子被天玺帝传唤,秦严倒也心中有些底,进了御书房,刚好撞见太监端了新沏好的茶过来,秦严便顺手接了过来,冲那太监摆了摆手,太监躬身下去。
秦严便端着托盘进了内殿,殿中天玺帝坐在龙案后批阅奏章,只有陈厚实站在旁边研磨伺候着,秦严脚步放轻上前,陈厚实听到动静放下墨块,正准备回身去接茶,亲自奉上,就见竟然是秦严捧着茶盘。
他动作顿了下,便躬身移了两步,让开了位置。
秦严上前将茶盏轻轻放在桌上,又捏起墨条来继续磨起墨来。
天玺帝倒没注意,断起茶盏用了两口,又在手边的奏章上用朱笔批阅了两下,放在一旁正要去翻找另一册相关的奏章,不想便有一只手将那本奏章送到了眼前,天玺帝这才愕了下,抬眸就见秦严站在一旁,垂首磨墨,旁边还放着个托盘。
对他这等讨好示弱的手段,天玺帝是又好气又好笑,接过奏章顺势便在秦严头上拍了一下,道:“你这皮猴,这会子倒知道规矩,舔着脸来讨好朕了!惹事儿时怎不多想想!”
秦严这才退后一步,撩袍跪下,神情和平日并不见什么不同,道:“皇上息怒,微臣虽行事不妥,将卢太医陈太医拘在太医院不准其回家,可却也没限制两人不准出诊,昨日,也无人前去传卢太医到王美人处看诊。”
宫中有宫禁,是不准向外传递消息的,尤其是后宫之中,内言不出,外言不入,可太后在宫中地位超凡,经营多年,内宫中有个什么风吹草动,如何能瞒得过太后?
王美人的事儿,太后不可能没听到风声,太后若然听到了风声,也不可能不给秦严提醒一二。
秦严今日若装傻,演戏,表现的什么都不知道,天玺帝必定震怒。
可秦严却未曾那样,他表现的很真实,起码不曾企图哄骗于天玺帝,反倒是一开始就表现的知道天玺帝为何生气的样子,这种毫不掩饰的行为,反倒让天玺帝消了两分气性。
而秦严这么个冷人,冷着一张脸做着端茶磨墨的讨好事儿,主动讨好,更让天玺帝舒服了三分。
如今再闻秦严并不曾令禁卫军限制卢太医出诊,天玺帝便又明白了几分,火气也就散了个七七八八,面色稍霁瞧着跪在那里,腰杆笔直的秦严,沉声道:“你倒还有理了!卢太医好歹也是正四品的品级,你说软禁便软禁,可还将朝廷法度放在眼中!”
秦严磕了个头,却道:“所谓软禁是使用暴力的手段,强制禁足。可微臣这个实在谈不上软禁,不过是吓唬下卢太医,和他闹着玩罢了。他要是非要回家,微臣还能真让禁卫将他如何不成?谁知道他那么不经吓,就真乖乖呆在太医院了。”
天玺帝听秦严竟然这般狡辩,顿时倒被气笑了,冲着秦严便砸过去一本奏章,道:“照你这么说,倒还怪卢太医胆子太小了?王美人那里,是不是也只怪她病的太不是时候?”
秦严这次倒没再辩驳,只抬眸道:“舅父,微臣都快三十了,却还没个儿子,累的太后也跟着悬心不已,舅父至孝,天下人都知道,见太后惦记微臣的子嗣问题,茶饭不思,想必也要跟着悬心,微臣令卢太医赶快制良药,也算是替皇上分忧吧?”
天玺帝哪里能想到秦严竟也有这样狡辩无赖的时候,这回是真被逗笑了,哪里还发的起火来,指着秦严点了两下,方才摆手道:“朕不听你胡搅蛮缠,下去领十板子,长长记性!”
秦严却面露苦色,道:“要不换个旁的?微臣身上带了伤,回去您外甥媳妇瞧见,又该掉金豆子。掉金豆子也没什么,要是再将微臣赶到外书房去睡,那可就不好了,这天寒地冻的,微臣又伤又寒,生了病也耽搁替皇上办差。”
天玺帝不由随手抓起两本奏章又兜头往秦严身上丢去,骂道:“你个得寸进尺的臭小子,滚,滚,赶紧给朕滚!”
这话却是不再罚了的意思,秦严闻声这才又规规矩矩的磕了个头,道:“微臣谢主隆恩。”
言罢,拾起地上几本奏章,送到龙案上放好,这才躬身退了出去。
待秦严出去,天玺帝却丢了手中朱笔,靠在龙椅上,神情莫测。
今日若不是秦严应对得当,他必定雷霆震怒,对秦严生出不满来,从而可能牵连到废太子。
秦严并没让禁卫军看着卢太医不准其就诊,可卢太医在药典署中却偏偏没收到王美人病了的消息,这中间若无蹊跷才见鬼,而此事又是通过唐贵妃的口传到了他的耳朵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