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密院的宣密使一职关系着朝廷对附属国的控制,需得对朝廷忠心之人方能胜任,可因远离燕国,一般勋贵之家谁也不愿自家子孙去遭这个罪,一来北罕远离朝廷,就算再尽职敬业,皇帝也难看见,升官的可能性不大,再来,即便北罕安定,那也是朝廷威慑之功,不干宣密使什么事儿,可一旦北罕又起了反心,担责任不说,只怕还得将性命搭进去,尸体能不能运回来都不好说。
朝廷对此职人选商议多日,吏部举荐的人选不是皇帝不满意,便是当事人百般推脱,这事赶鸭子上架也没意思,后来有人向皇帝举荐了当时在外任上的陈彦谡,皇帝考虑到肃国公几代忠良,也觉陈彦谡是个合适人选便召回了他,一问之下他倒爽快当下便领了此职,这一去便是三年。
此次他回来正是因前些时日,朝廷问罪北罕国毒害太子一事,他一路风尘回到京城便听闻了武英王妃遇害险些小产一事,未曾回府便赶来了这里,万没想到会因此见到皇后,听闻皇后的问话,他站起身来,却不敢抬头直视皇后,只盯着她衣襟上绣着的繁复凤凰腾纹,只觉那明晃晃的黄色直灼人眼,声音却平稳沉声回道:“微臣听闻王妃遇险,因微臣这个义子还通些岐黄之术,故而才带他来了王府,希望能帮得上忙。”
皇后便道:“陈大人有心了,王妃虽已保住了胎儿,但若有良医多看看也是无碍,如此朗儿便快带陈大人和这位公子进府吧,本宫便不多留了。”
皇后言罢按耐住一切心绪,力持举止平稳优雅地登上马车,微微弯腰进入凤辇落座,黄色的帘子垂下,她瞧见马车旁陈彦谡再度锵然跪下,耳听着他微沉的声音响彻在马车旁‘微臣恭送皇后娘娘’,她听在耳中心中一片刺痛。
待凤辇缓缓而动,阿月公主又掀开垂幔往外瞧了眼,见完颜宗泽亲自扶起陈彦谡来,而陈彦谡却向这边瞧来,她便忙向他轻轻颔首致意,放下窗帘便笑着道:“原来是陈叔叔,我说怎瞧着有些眼熟呢。”
她言罢回头却见皇后怔怔的发呆,竟似完全没听到她在说什么,她一诧便又唤了一声,“母后?”
皇后这才回过神来,道:“你竟还记得他……”
阿月公主便道:“自然,我五岁才离开家的,记得小时候陈叔叔常于我和六弟玩,他还教六弟骑射。对了,我走失那年上元节他还将女儿架在肩上带女儿游花街呢。”
皇后闻言只一笑便似疲累地闭上眼睛靠在了车壁上,阿月公主扯过一旁放着的软毛毯子给她盖上,一时马车中便只闻马蹄声和车子压过青石板路发出的咯吱声。
武英王府中,完颜宗泽将陈彦谡让进府中书房,两盏茶寒暄过后,完颜宗泽瞧着和陈彦谡同来的那年轻公子道:“子哲兄当真有法子医治此病?”
这位年轻公子是陈彦谡的义子陈子哲,前些时日完颜宗泽曾送书信给陈彦谡,让他寻觅能医治天阉之症的良医,倒没想到陈彦谡所收义子竟便是通医之人。陈彦谡今日回京便先来了武英王府,正是为完颜宗泽相托的此事。
陈子哲相貌倒还真和陈彦谡有几分相像,瞧着虽五大三粗,全然不似大夫,倒更像会拿到砍人的莽夫。只是他的一双手却保养地极好,嫩白细腻地全然不似面上满是风霜刻下的粗狂痕迹,保养的就像姑娘的手一般,大夫行针把脉全靠一双手,从此倒可窥见这陈子哲的几分敬业。
他听闻完颜宗泽的话便笑着道:“一般天阉分为几种,一种并非天生如此,而是幼年时因患病致使身体损伤,后导致发育迟缓,肾气不足,此种天阉体态会渐胖,神疲乏力,面娇嫩而乳肥大,只消以紫河车、生熟地、牛膝、萸肉、鹿角等药糖以收膏,每日三次,二济药便能见效。另有天生阳物细小者,以为天定如此,其实非也,亦可以药物治之。盖人这阳物修伟者,因其肝气有余。阳物细小者,则肝气不足。所谓肝气旺而宗筋伸,肝气虚而宗筋缩,肝气寒则阴器缩,肝气热则阴器伸举,阳物之大小,全在肝经盛衰……”
陈之哲说这些完颜宗泽也听不甚懂,只明白他的意思是天阉他确实能治,故他笑着抬手打断陈之哲,道:“陈兄和本王说这些也是无用,陈兄只说这天阉之症,陈兄是否有把握药到病除便好?”
陈之哲见完颜宗泽听的蹙眉不耐,便也晒然一笑住口,道:“十之七八在下是能治的,具体还得我瞧过病人后方有定论。”
完颜宗泽自探知那东平侯乃是天阉,便曾询问过心腹的太医,太医道此病是先天不足,根本就没有法子治,可锦瑟却在古书上瞧过此病治愈的记载,建议他在民间寻访能医治此病的名医。完颜宗泽想着陈彦谡多年来游荡在外,足迹边际南北,见多识广,也识得不少江湖隐世之人,动用人脉寻找名医的同时也给他去信提了此事,倒没想他的义子竟医术了得,能治此病。